第66章 賢人小人(第2/5頁)

“小先生,你別等三年了,想娶誰就去娶了吧。”

袁樵跩開步子站到她跟前:“你再說一遍?!”

梁玉擡起頭,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要哭:“小先生,我說過,我要活出個人樣子來。可要是連人都不做了還談什麽人樣子?我得先做個人。人呢,又有好人,還有壞人,我怕是做不了好人了。”

“我教你,”袁樵平靜地說,“我教你怎麽做好人,我是你先生。”

梁玉搖搖頭:“來不及了,我就要沒有好下場了。”

袁樵雙手輕輕一抖,扣住了梁玉的肩膀:“叔玉。”

梁玉心頭一顫,想掙紮,沒掙開:“你松開。”

“要去做,就是還沒做,能把事情告訴我嗎?”

“不能。”

“你要做的事,現在不告訴我,我總是會知道的,到時候你要我情何以堪呢?”

梁玉就禁不住他這樣,哪怕他生氣失望走了呢?也比現在這樣能讓梁玉接受一點。她說:“我、我做錯了事,我起了貪心,快要把自己也給坑溝裏去了。”

“說事。”

梁玉將心一橫,簡要地將事情給說了,包括史志遠已經不見了。

漏子捅得有點大,說起來已經是做了壞人了。說了要教她做好人的小先生:“……”

讓他說什麽好呢?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袁樵摸了摸心口,他不想不相幹。該怨誰?算了吧,埋怨又不能解決問題。

他不想去批判梁玉,批她什麽?她要活出個人樣兒來就得去爭,可誰認得她呢?指責她不該出頭、就該老老實實趴著嗎?梁家老實又怎麽樣?梁六郎分明是被算計了,禦史台都血洗了一遍。

袁樵努力平復著心情,分析著利害。這事要是揭出來,可比穆士熙的案子還要大了!袁樵額角的青筋跳了兩跳。

“叔玉,我不是無知孩童啊,”袁樵輕嘆一聲,“世上不是只有好人和壞人的,我也不是天真爛漫呐。你有事可以對我說,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唉,世間除了陰謀,還有陽謀,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呢?罷了,我教你讀書吧。”

【怎麽就拐到讀書上頭去了呢?】梁玉重復了一句:“教我讀書?”

袁樵道:“你會留下史志遠,並非全是為了不肯得罪小人,你是覺得他有才華,甚至有些看重他,因為他聰明。你要知道,世上有許多聰明人用他們的聰明去曲解經典,以為自己解得通透,合人本性,蕓蕓眾生就是如此,‘聖賢說得太虛偽,我做不到的聖賢也不可能做到。’‘多假呀,我身邊就沒有。’

叔玉,聖賢之所以是聖賢正為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你讀的是聖賢的心聲,聖賢與眾人就是不同的,為什麽眾人可以自私,聖賢就不能無私?為什麽我們不能見賢思齊?不要曲解經典。不要以為合了性子就是好的,不要再迷戀不知所謂的聰明人,不要把自己泯滅在眾人之中,好嗎?世上不只有利益,還有大義,先前沒有認真教你,是我的錯。自今而後,我好好講,你要好好記。”

“好。”

袁樵道:“這件事,你交給我。”

“我……”

“以後,絕對、不許、再做這樣的事情。”袁樵難得認真。

梁玉下了個狠心:“好。可是你要怎麽辦呢?”

“我先打探消息。”袁樵一枝算是衰落的,然而袁氏的關系網還是在的。無論有什麽應對,第一是要把事情給弄清楚。

“那報案呢?”

“也去吧。”

梁玉心中大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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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輾轉反側了一夜,將袁樵說的話背了一遍又一遍,心道:我這是真的配不上他了,只要過了一關,我一定要好好做人,一定要配得上他。

到第二天一早,史志遠還是沒有回來,梁玉與呂娘子便以“要接著編書,等不得”為由,前往京兆報了個案。

京兆尹紀申,官聲一向不錯,既不畏權貴,又不酷烈,京城人都說他不錯。此時紀申還在朝上,京兆府接了這位“外戚”的帖子也沒有很奉承,記下來之後就客客氣氣地請回了。“保不齊您一回去,人已經坐書案後頭了。文人書生,好個酒,喝多了也是常有的。”

梁玉與呂娘子也就是要京兆的一個記錄而已,也沒有很催促,客客氣氣地告辭了。京兆府上下對她們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評價:雖然傳聞裏頗為兇悍,見著面還挺講道理的。能得聖人青眼,果然是有緣故的。

回到無塵觀之後依舊沒有發現史志遠,梁玉的心跳得更快了,這回額上都上汗了,對阿蠻道:“再叫老徐去宅子那裏看看。要是不行,往酒肆裏找一找。”

阿蠻道:“三娘,您為個那樣的人著什麽急呢?衣衫都汗濕了,快去換一件吧。雖說是夏天,風一吹也怕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