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遠香近臭

送走了徐酒歲。薄一昭自己開車到了蘭若酒吧門口——幾年前它還叫做藍風車酒吧, 後來時代在變化,老板反應過來這名字有點太土了, 從現代青年的嘴巴裏說出來很沒有排面還掉價, 恐怕會影響生意……

於是一拍掌, “藍風車”就變成了“蘭若寺”, 那個大字都沒認真讀過幾個的人還笑著跟他們這些股東說, 你們不懂, 現在的人就喜歡復古。

由著徐酒歲膩歪了一會兒,他到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大概十點,正是夜店晚上最熱鬧的時候。

男人身著西裝革履,原本和這裏年輕又新鮮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但是來這裏玩的人也知道偶爾也會有些喜歡熱鬧的大老板來這裏談生意, 見怪不怪。

更何況男人一只腳踏進門,不用說話,只是眼中溫和的笑意消失時, 自然就有一種二十出頭的小男生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威懾在。

——最難得的是在這種四散開來的威壓裏,還帶著一種學術派人士獨有的儒雅氣質。

要麽怎麽說,一個人的書讀得多了,要麽他就成了一個書呆子, 要麽他就自己也成了一本值得翻閱研讀的書, 薄老師便是屬於後面那一種。

門童恭恭敬敬地將男人引到二樓走廊倒數第二個房間, 推開門,裏面已經坐了幾個面熟的人……聽見動靜擡起頭, 看見門口站著的人,他們紛紛露出高興的表情,七七八八跟他熟稔地打招呼。

——就是許久未見,但也不會生分了去的那種朋友。

因為所在行業並不同,大家的穿著打扮也並不一致,此時幾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各自盤踞沙發某一處坐著,面部放松地喝酒聊天,氣氛很輕松。

薄一昭站在門口掃了一圈,滿意地並沒有發現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角落裏那點著煙,身著改良漢式上衣,黑色紮口褲的男人身上。

他的臉……

算了。

此時,那男人顯然也注意到了他,並且將他剛才站在門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屋裏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看什麽?”他抿唇噴出一股白煙,沖薄一昭嗤笑,“是找女人還是希望沒有女人?”

面對他的調侃,薄一昭停頓了下。

而後擡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坐下了,掀了掀眼皮子,叫了聲“洋哥”。

……

薄一昭到了後,所有人算是到齊了。

眾人鬧哄哄湊上來要喝酒,薄一昭就陪他們喝了一圈。

喝過了這才重新落坐在角落裏坐著的那個男人身邊,擡起手拍了拍他,他擡起頭,沖他笑。

“阿昭,多少年沒聽見你這麽乖叫我洋哥了,”男人眼風掃過,唇角的笑意變得清晰了些,“還真有點懷念。”

薄一昭嗤笑一聲,懶得理會他的調侃。

許紹洋擡手,姿態優雅地親自夾了冰塊進一只幹凈的杯子裏,又倒了酒,遞給他,他擡手接了,兩人碰了個杯。

酒精下肚,情緒上浮——

今天薄一昭心情不錯,那雙平日裏不拘言笑的漆黑瞳眸之中難得沾染上一絲絲甘饜與慵懶。

許紹洋碰杯之後向後靠了靠,伸手將領口上的扣子解開了一顆,釋放了喉結,指尖不耐煩地刮了刮衣領,黑沉的眸子裏透著一絲絲沉悶。

兩人閑聊了兩句,皆是發現對方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風浪——

無非是薄一昭被砍了研究經費負氣回國,準備在國內東山再起;

而許紹洋則同他之前的那個誰也沒見過,捂了幾年的小女朋友分了手……

這大概就是所有的挫折了。

說到自己那個小女朋友,就難以避免地想到了自己這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的感情問題,更難免想到了今天聽見的一些風言風語……許紹洋掃了一眼薄一昭,並未看到他有什麽情緒上的不妥,心想這人的心情是真的好。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就聽見薄一昭說:“洋哥,沒想到你居然同你那個小女朋友分了手?畢竟你就有過這麽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友,聽說你還為她乖過好多年,那幾年許叔叔過年都拉著我爸去燒高香,說佛祖好靈……我們當年都以為,你會和她耗到結婚。”

許紹洋放下酒杯,心裏開始泛酸。

他心想我今天還見過她,她賞了我一巴掌。

我還得沖她笑,就差把另一邊臉也送上去讓她打。

“我爸就知道胡鬧。”

許紹洋言簡意賅地點評自己的父親拿兒子的感□□開玩笑的舉動——

說不定就是因為他老人機當年拜佛時候心不誠,調侃味太重,他的女朋友才跑的。

“嗯,”薄一昭沉聲笑道,“我爸當時還笑話他,說萬尺高空只有大氣層,再往外就是沒有嫦娥的月球了。”

兄弟二人說著都笑了起來。

“你爸這麽唯物主義,卻還是同佛祖給你拜了個女朋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