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第2/3頁)

弄完了一切,徐酒歲放了手機,轉身回了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也算是她的工作室,只是裏面還擺了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櫃,桌子給徐井年寫作業用的,書櫃放著他要用的參考書。

剩下的地方就都是徐酒歲的了,一個巨大的繪畫工作台,上面扔著草稿紙,筆,水墨彩顏料,還有調色盤,桌子上零散散落幾張她隨手畫的一些小物件。

徐酒歲坐在桌子前,構思了下客戶要求的“半魔半佛唐三藏”大概的模樣,心中就有了一定的想法……

低下頭,沒一會兒就沉浸在工作裏。

鉛筆在紙張上飛快勾勒,發出“沙沙”的聲音,沒一會兒,打型完畢,一副人像便出現了——

那是一座半身像。

男人肩上披著袈裟,頭上戴著僧帽,大耳垂眼普度眾生狀,是標準的佛像應有姿態。

而這只是他的左半邊臉。

男人的右半邊臉,卻完全是惡鬼的猙獰,金剛怒目,額有獨角,肌肉上挑,獠牙陰森……

只是那也不完全是惡鬼相,伴隨著寥寥數筆勾勒,在惡鬼相面部又被勾出幾筆,像是斑駁的墻龜裂落下後留下的裂痕,惡鬼面具之下,是佛光潔的平和與仁慈。

徐酒歲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順手在草稿的右下角落了個“《蛻佛》”定下主題,一副紋身稿的草稿就有了雛形。

徐酒歲長籲一口氣,放下筆,揉揉肩擡起頭發現,已經十一點了。

把草稿發給客戶,徐酒歲走出書房來到客廳,通過自家的鐵門縫隙看了眼對面門,門還開著,裏面透出一點點光。

她想了想,轉身進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十一點十五,她去廚房煮杯蜂蜜牛奶,給徐井年端了過去。

小心推開門,做賊似的東張西望——

隔壁的裝修以暗色調為主,木地板,茶幾前鋪著厚厚的白色仿裘皮地毯,一股子性冷淡風撲面而來的。

薄一昭還沒回來,徐井年坐在客廳角落的書桌上,頭也不擡地說:“進來吧,做賊啊?”

徐酒歲臉上出現一點點笑容,脫了鞋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走過去把牛奶放了:“給,祖宗。”

溫熱的牛奶落在書桌上,這邊徐井年手中的筆,在倒數第二題一大堆公式後面飛快地落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個“a=3”,得出這一題的準確答案。

“還沒寫完?”

“這才多久,半個小時?班裏那些人一個半小時才寫完這張卷子。”

“那你很棒棒了。”徐酒歲看了看他手裏的筆想了想說,“我就隨便問問,你別著急,反正你明天又不上課。”

今天周五呢,明天學校不上課。

十八中就這點好,說是重點中學,但是周六從來不補課,高三也不,徐酒歲還讀書那會兒開始就這樣了。

“嗯,明天出門等我,我去你店裏幫忙……你先去坐著,一會兒我寫完一起回去。”

徐井年已經開始讀手裏卷子最後一題的題幹。

徐酒歲老老實實去沙發上坐下,也不敢亂動,只是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四處張望著周圍——

薄老師家裏就像他本人一樣,充滿了自律的味道。

所有東西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

桌子上放了把車鑰匙,車標來看是挺貴的車,徐酒歲伸出指尖在上面蹭了蹭……

然後不敢讓它移動分毫,又縮回手。

就像是對這把鑰匙的主人。

憋足了勁兒想撩他。

又他媽有點怕他。

徐井年讀完題幹,發現這題還真有點難度,可能要用到微積分,剛想擡頭跟徐酒歲說一聲這題要些時間……就看見她腰杆筆直地坐在那裏,腦袋轉來轉去,像只剛鉆出洞的狐獴。

又蠢又可愛。

徐井年瞬間被她逗樂了:“你幹嘛呢,薄老師又不在,至於像個小學生似的嗎?”

“……”徐酒歲尷尬了,擡起手摸摸鼻尖,“你別說,心動是心動,姐姐還真有點兒怕他這類人……大概是高中天天被教導主任站在樓下抓遲到,抓出的後遺症。”

她上高中那會兒就是遲到狂魔,打斷腿都改不了硬要磨蹭到上課鈴響才進教室那點臭毛病。

徐井年又瞅了她一眼,徐酒歲已經換上了睡意,白色的長裙,吊帶的,但是裙擺蓋住腳裸,挺保守……小姑娘往深藍色沙發上一坐,深淺對比,讓人有些挪不開眼睛。

她正垂著眼擺弄手機,乖得很。

“我馬上好。”徐井年又強調。

徐酒歲頭也不擡地應了聲。

少年低下頭繼續解題,等沉浸進題海裏,瞬間就忘記了時間概念,連屋外進來人也沒發現——

薄一昭進家,第一時間就發現家裏多了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明顯是規矩過了頭,除了不遠處,正埋頭寫題的少年手邊多了一個杯壁上掛著牛奶殘液的空杯子,家裏每一樣東西都擺在它們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