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四 ...(第2/3頁)

因為她天生不能識字,不會有機會入朝擔職,說穿了就是個於國無功的閑散宗室。

而賀淵,禦前武官,國之利刃,建功立業的機會可多了去了。

若她選擇這樣一個人作為伴侶,但凡他倆之間有點什麽不對,她的感受與意見都得往後排,她將永遠是妥協和認命的那一方。

一個年輕可期的禦前重臣,一個閑散無為的宗室姑娘,無論朝野還是他倆的宗族,都會很清楚更該維護哪一方。

這個道理她很早就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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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大雪,趙蕎不打算出門,便懶洋洋窩在小院的暖閣裏,喝著茶吃著點心,讓紫茗從行李中尋了本話本子來念給她聽。

不多會兒,出去置辦吃食的阮結香回來秉道:“二姑娘,賀大人又在外頭。”

趙蕎揉了揉眉心:“瘋了吧他,這麽大雪還盯梢?我又不會出去。”

驀地想起阮結香曾含蓄提過的那種可怕揣測,趙蕎驚了,跳起來就往外跑去。

沖出院門,在賀淵跟前站定。

她單手叉腰,輕喘著氣:“賀淵,你你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賀淵面色一凝,冷了片刻才嚴肅道:“二姑娘慎言。”

趙蕎盯著他的神情,見無異樣,這點點頭:“沒這意思?哦,那我就放心了。”

“這麽大雪,我不會出門的。你趕緊走吧,”趙蕎不耐煩地揮揮手趕人,“你們那點破事我也不會對別人提,你再跟前跟後的盯梢,我可當真會翻臉的。”

她出來急,也沒裹個披風什麽的,這會兒後知後覺冷得一哆嗦,話說完後就急忙轉身往回跑。

那一旋身帶起風來,發尾輕揚,沾在發上的幾片雪花撲面就甩到了賀淵的鼻尖。

直到賀淵回了住處,食不知味地用過晚飯,洗漱好躺進被中,他腦中都還是暈乎乎的。兩耳燙得想要熟了。鼻端總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清甜馨香。

他覺得,今日這場雪大概有毒。

*****

十二月廿二清晨,趙蕎抱著個小手爐出了院門,擡眼又見賀淵,頓時就滿臉的不痛快。

近幾日她已不趕他了,每日出來後總會兇他一頓,然後就任他跟著。但今日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整個人看起來卻比之前兇巴巴的時候還要暴躁。

她向阮結香和紫茗吩咐了一句什麽,就與她倆分道揚鑣,獨自踩著重重腳步往另一邊走。

賀淵眉心微蹙,照例跟了上去。

經過一處清冷小巷時,趙蕎突然止步,回身怒瞪賀淵。

“這都跟了多少天了,你煩不煩?都答應你不會說出去了!我指天立誓,這輩子都不再提,這還不行?!”

尾隨其後的賀淵也在離她三步遠的位置站定,避開她兇巴巴的眼神,冷淡地舉目望天。“還得再跟幾天,看你留在溯回城到底要做什麽,否則我心裏不踏實。”

他抿了抿唇,嗓音微寒地補充道:“你答應得太痛快,我怕你有詐。”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麽就非要跟著她不可,又不知該與她說點什麽才能緩和關系,這個“不放心,必須要再盯梢一段日子”已經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這段日子,每夜入睡前他都對燈發誓:明日就回京,再不跟著她惹人嫌了。

可隔天還是天不亮就會忍不住她門口跑,好像不到她跟前討頓罵,一整天吃飯都不香似的。

說真的,連他都覺得自己好煩啊。

“我‘油炸’你個死人頭啊!那你想怎麽樣?殺了我滅口?”趙蕎回身走到他面前,高擡下巴露出脖頸,“喏,趁著四下無人,趕緊動手!趕緊!”

賀淵的目光淡淡滑過她脖頸,旋即撇開臉去,耳廓又開始發燙:“我沒要殺你。”

“當我瞎呢?你那臉上就寫著‘殺人滅口’四個大字!”

她約莫是火大極了,說話時有溫熱馨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賀淵清了清嗓道:“你不是說你不識字?‘殺人滅口’這四個字認得?”

“那就是個說法!吵架你還摳字眼?毛病,”惱火的趙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滾滾滾,跟你說話我自個兒就能原地燃起來。難怪你平日不愛與人說話。就你這討嫌的嘴,話多容易挨揍!”

語畢旋身,踏著重重的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吼道:“既不敢殺人滅口,又要盯著怕我說出去,你煩不煩人?既這麽愛跟,有本事你就一輩子這麽跟在我後頭!”

兩側青磚墻頭上有白白積雪,她裹著銀紅的織金錦披風的背影似挾著呼呼火焰,在這清冷的色調中,竟是天地間最鮮活美好的奪目亮色。

賀淵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遽然加快,聲聲催得急,像攻城略地前的戰鼓號令。

他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愚蠢反常的原因,又好像頓悟了自己每日惹人嫌地湊到她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