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4頁)

觀景可見造景人。

眼前這種處處半遮半掩、欲拒還迎、勾勾纏纏、曖曖昧昧的景致意境,確實很符合蘇放私底下的行事做派。

堂堂一個帝君陛下,國政朝務能不沾手就不沾手,懶得跟什麽似的;在這類有助夫妻間旖旎情致的風花雪月之事倒是很願費盡心思,花樣百出。

嘖嘖嘖,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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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邀月醉星閣”事實上是“邀月”、“醉星”兩座遙相呼應的三層樓閣組成。

罩樓與罩樓間有木廊長橋當空勾連,周圍扶疏花木參天為墻,以兩樓為主體圈出一院景,中引山泉做水陌在兩樓之間曖昧迂回,纏綿穿插,取“朱樓通水陌”之意。

此刻已近黃昏,當初造景人苦心孤詣營造出處處成雙成對、曖昧勾連的居心愈發清晰。

山間落日將眼前的兩樓一景塗抹上古雅又綺麗的熔金胭脂色,氣氛莫名旖旎,惹人心旌搖蕩。

沐浴更衣後的賀淵一襲月白寬袖袍,負手立在二樓闌幹前臨風俯瞰,英朗倜儻如踏花少年。

片刻後,他眼神突兀一滯。

水陌畔的石上坐著已換了金紅衣裙的趙蕎,懷裏捧著個白玉瓜。

見他瞧見自己,她將明麗俏臉仰得更高,笑得拋來個賊兮兮的媚眼兒,末了還沖他勾了勾食指。

這裏處處刻意的造景本就意在引人往“汙七八糟”上去想。

此刻她坐在那華艷魅惑的光景裏,纖潤細白的手指遠遠隔著夕陽當空虛虛勾動,更是實實在在撥得賀淵心下砰砰然,四肢百骸驀地有甜暖酥麻的熱流湧動。

他的腦子還暈乎乎不知想些什麽,身體已先行一步,右手拍在闌幹上,一個旋身便從二樓縱躍而下。

矜雅高華的月白色臨風翩躚而下,如月光墜入夕陽,畫面有種不合時宜的荒謬,卻又透著如夢似幻的飄逸風流。

趙蕎顯然被嚇了一跳,倏地站起身來。先是驚瞪美眸僵在原地打量他半晌,直到確認他無事,這才抱好懷中的瓜又坐了回去,沒好氣地遠遠嗔他一記白眼。

最後沒繃住,甜甜笑開。

看她那澄澈明凈的笑臉,就知她挑這裏住時並未察覺景中玄機,渾不知自己這模樣根本就是羊在狼窩,一呼一吸、一顰一笑對狼崽子來說都是胃口大開的理由。

賀淵心中蕩開一圈又一圈悸動漣漪,燥得面紅耳熱。連忙避開她的注視,赧然抿笑垂眸,大步流星向她行去。

步履無聲卻又略顯急切,仿佛青澀少年偷偷背著旁人趕赴心上人的甜蜜邀約。

又仿佛初次捕食的狼崽,撒開蹄朝著心儀的小肥羊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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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頭發現了一眼山泉井。天這麽熱,正好可以將這顆瓜放到井裏沁一沁再吃,”趙蕎美滋滋笑得搖頭晃腦,“看,大當家多疼愛你,都沒有想著吃獨食。”

賀淵接過她懷中那顆白玉瓜,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側。

“不是說好會安排我住你隔壁?趙大春,你管這叫‘隔壁’?”他隨手比劃了一下兩座樓之間的距離,語帶抱怨,又卻像撒嬌,“隔了最少得有十丈遠!”

“不喜歡?那好吧,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我找個人來同你換?”趙蕎挑釁乜他,意有所指。

“說什麽夢話呢?”賀淵冷冷笑哼,“你都將我吃幹抹凈,還想換誰?反正我這輩子是賴給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不退不換。”

趙蕎滿意地笑出聲,牽著他的衣袖沿著水陌往前走,嘴裏卻說著反話:“賀逸之,做人呢,不用這麽極端的。我三弟常說,世間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多得很,情情愛愛麽,還是該看淡些為好。”

“看淡些?我……”

賀淵的目光不經意瞥過她的脖頸,頓時噎住,喉間滾了滾,耳廓燒紅。

“你什麽?說話說一半是什麽意思?”趙蕎扭頭就見他臉紅得快冒煙的古怪模樣,登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怎麽了?”

“你……把衣服穿好。立刻。馬上。”賀淵一邊說著,猛地擡手捂住口鼻。

他就知道自己在這鬼地方多半要出茬子!

若早知會有今日,當初他就不該美食進龍圖閣!不進龍圖閣,就不翻到那本《十香秘譜增補本》!不看到那本《十香秘譜增補本》,他就不會知道什麽“天地陰陽大樂圖”。

總之現在就是悔不當初,卻於事無補。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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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茫然循著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垂下眼,旋即也與他一樣臉紅的快冒煙。

她明明穿得齊齊整整,只是圖涼快選了這身不必裹住脖頸的大圓領輕紗裙。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可他個頭比她高許多,兩人又手臂相貼離得極近,他這麽居高臨下看過來——

峰巒起伏的綽約景致半隱半現,實在引人遐思。

“賀逸之,請你做個君子,不要賊眼溜溜地到處瞎看。喂,你你你……你沒事流什麽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