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4頁)

若夏儼在京中出事,再被有心人放出風聲,說是皇帝陛下不容開國功臣與前朝名門,有兔死狗烹之意,那昭寧帝很容易被推到一個百口莫辯的危險境地。

“屆時民心一動搖,某些豪強門閥再借此抱團與朝廷公然抗衡,局面很有可能失控,那松原邱黃兩家就能渾水摸魚、絕地翻身,”趙澈輕哼一聲,“這招‘圍魏救趙’可謂老辣。可惜他們沒那個命,遇上賀淵這個看一步算三步的謹慎性子,早早布控將他們這步棋路給堵死了。”

趙澈話音裏對賀淵有毫不遮掩的激賞。

“難怪他們要喬裝混在人群裏,而且還是由賀淵這個左統領親自帶隊。”趙蕎忽然覺得,自己先前那般沒心沒肺的看笑話,對賀淵真是莫大的羞辱。

他和他的夥伴今日不但救了她,保護了夏儼,還斬斷了一條關乎國之根基的亂源。

可他們沉默的付出,尋常人根本不會知道。就像他們以往做過的許多事一樣。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還因為他穿女裝而想看笑話。

“我可真是個混蛋姑娘。”這是她今日第二次有此感悟,一次比一次真誠。

甚至想使勁甩自己一個耳光。

*****

將近黃昏時,趙蕎到了賀淵宅中。

中慶見到趙蕎如見救星:“七爺申時就已回來了,瞧著臉色不大好看,獨自關在書房裏不讓人進。”

其實書房門並沒有閂,只是中慶輕易不敢忤逆賀淵的命令,怕要挨罰,這才在外頭幹著急。

他料想自家七爺是不會趙二姑娘發脾氣的,便小心地提出請求:“您能不能幫忙進去瞧瞧怎麽回事?”

快要被愧疚和心虛壓垮的趙蕎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可她沒臉告訴中慶自己多麽沒心沒肺。“好,我進去瞧瞧他。”

推門而入後,環顧四下,書房內空無一人。

“出去了?”趙蕎茫然撓頭,正要離開時,驀地想起書櫃背後那間暗室。

這間暗室,去年冬日賀淵還在失憶時,趙蕎曾自作主張地進去過,兩人還為此有了點誤會和不愉快。

這一次她沒再莽撞闖入,腳尖一轉走了過去,屈起指節在書櫃上叩了三下,試探地喚道:“賀淵?你在裏頭是嗎?”

等了片刻沒有得到回應,趙蕎咬著下唇想了想,清清嗓子,再次叩響書櫃:“逸之哥哥。”這一回喚得沒有猶豫磕巴,特別甜,是個人都該心軟。

可裏頭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我知道你在裏頭。若你是氣得再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就是。”說完,她笑意狡黠地抿唇站在原處,故意踏出腳步聲。

書櫃背後立時傳來“篤篤”回應。

趙蕎松了一口氣,伸手扳動了書櫃角落的琥珀瓶機關。

因這間暗室內存有不少內衛機密卷宗之類,加之通風口也狹小,為防走水就不點燭火,墻上鑲嵌了數顆火齊珠做照明用。

內有一張小床,床畔有桌案,桌案上有一個小小的“仙人承露”形銅燭台,那“仙人”捧過頭頂的盤裏放著一顆碩大夜明珠。

夜明珠的白光與火齊珠的紅光瑩瑩交駁,溫柔裹覆著桌面那個桃花神面具。

賀淵抱膝坐在床榻正中,背靠著身後的墻面,手邊是一沓打開的卷宗。

此刻他已換了天青色絹袍,外罩薄薄的雲霧綃,又是那個俊朗端肅的冷冰冰了。

他的長睫落寞輕垂,嗓音淡淡:“怎麽過來了?”

趙蕎走過去,大剌剌踢掉繡鞋,上去與他並肩而坐。

氣氛有點尷尬,她一時不知該怎麽打破僵局,只好先從不是很敏感的話題開始,噙笑做閑聊狀:“今日幸虧你在,不然我就那什麽了。聽說今日在渡口的刺客總共是三名,另兩名是被活捉了麽?”

“嗯。交給大理寺了,秦大人親自審,若運氣好的話,或許會問出那名神秘人的身份。”

趙蕎搖晃著身軀,肩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撞向他:“好了好了,明人不說暗話,我特地來認錯的。我錯了,今日不該笑你,不要生我氣啊。”

關於哄人開懷這件事,她實在不太熟練。畢竟以往都是賀淵哄著她多些。

可她心裏明鏡兒似的,今日確實她著實傷了賀淵自尊,這回必須她來哄。

“沒生氣,”賀淵勾了勾唇角,順手捏了捏她的臉,“你沒當場笑出聲,已經很給面子了。”

雖他已盡量說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調侃語氣,但趙蕎還是能察覺到他的郁悶懊惱。

“其實挺好看的,我都自慚形穢……唔。”

趙蕎又被捂住了嘴。她倒也不惱,反而有點想咬掉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舌頭。

賀淵收回手去,悒悒不樂地斜睨一眼過來:“換個話題。”

這些年他喬裝扮作女子裝束雖不多,但也有那麽三五回。職責所在,使命必達,對他來說這原本不是什麽值得羞恥慌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