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頁)

她這些日子在船上有事沒事就愛找茬在口頭上調戲他一番,已經習慣成自然。

而賀淵也從初時的面紅耳赤被磨礪到如今的波瀾不驚,有時甚至會稍稍還以同樣顏色。

“我手摸到哪兒我自己不知道?要你說?”他淡聲回嘴。

“喲,照你的性子,這種時候不是該紅著臉說‘抱歉,一時情急,冒昧唐突’?”趙蕎斜眼笑睨他,“賀七啊賀七,你變了。”

賀淵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近墨者黑。”

都是被這小流氓帶壞的,她還好意思提。

眼見他又想落荒而逃,趙蕎小跑上去扯住他衣袖。

賀淵僵硬止步,卻沒回頭:“你還鬧?”著惱沉嗓之下藏著點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縱容。

趙蕎松開揪住他衣袖的手,抿唇正色:“不鬧了。我是想說,後頭有尾巴從船上跟下來了。”

“知道,”賀淵回眸,眉梢疑惑上挑,“要我去滅口?”

“當我瘋了嗎?”趙蕎好氣又好笑地瞪他,“我初次到原州,一時不知該往哪裏落腳。內衛在此地既有暗樁,想來你對這裏比我了解些。有沒有哪裏是既能讓他們跟,對咱們來說又安全的地方?”

賀淵回眸與她四目相接,頷首應道:“去城北折柳客棧。”

*****

折柳客棧在葉城城北客棧最集中的幾條街巷中,外觀看起來與周圍大多數中等客棧沒什麽區別。

連攬客小二熱情吆喝的話都與隔壁客棧小二沒太大出入。

也就門口那兩柄交叉懸掛的桃木劍看起來稍稍特別些,但也並不會太過突兀。

為免身後的尾巴起疑,趙蕎眼珠滴溜溜一轉,揚聲笑道:“唔,你這小郎君還算乖巧,知道要心疼自家夫人的。”

賀淵自然懂她這話是說給後頭的人聽的,可看著韓靈、阮結香等人暗自忍笑的模樣,登時只覺由內而外地不自在。

“你話可真多,趙、大、春。”

雖眾人都知這是趙蕎路引名牒上的假名字,還是當初趙蕎自己想出來的,也確實如她所言符合說書班主的身份。

可這麽猝不及防聽賀淵一字一頓地喚出來,莫名別扭又好笑,阮結香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你名字起得文雅又怎麽樣?再好也只是區區趙門賀郎!”

趙蕎懊惱嗔瞪賀淵一眼,邁開步子氣哼哼進了客棧。

客棧掌櫃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少婦,裝束幹練,笑容親切。眼見進了位氣呼呼的嬌客,她笑意不改,熱情地招呼著。

可等到趙蕎身後一眾呼啦啦全湧進門後,掌櫃在看清賀淵時眸心倏地閃過些許訝異,接著笑容就淡了下去。

原州是水、陸兩道皆匯通南北的樞紐之地,這葉城做為原州的州府又自古是聲名遐邇的重鎮,商旅往來頻繁,相關規制也比別處齊全。

除漕運碼頭有官員稽核路引名牒外,入住客棧時也需將路引名牒出示給店家掌櫃驗看過目。

阮結香將所有人的路引名牒都放到櫃台上。

初時掌櫃看得也不算細致,大致掃一眼官印後就合上放到旁邊。唯獨拿起趙蕎與賀淵那本時頓了頓。

“難怪先前進門時聽到親親熱熱拌嘴呢,”她擡起頭來,笑盈盈沖趙蕎頷首,“原來是一對恩愛伉儷。”

“咳,我就那麽個德行,讓掌櫃的見笑了。”趙蕎略抿笑唇,總覺這掌櫃雖看著自己在說話,眼角余光卻頻頻瞥向賀淵。

眼神還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趙蕎心中暗忖,賀淵脫口定下這間客棧,按常理來說,這掌櫃的即便不是擔負著使命隱藏身份的金雲內衛暗樁,至少也是協助伴侶完成暗樁使命的內衛眷屬。

那她會認識賀淵,也不算太奇怪的事。

可這種人通常都要先接受極其嚴格的訓練,即便認出是自家左統領大人親臨,在雙方沒有相互表明身份之前,神情舉止不該流露半點異樣,這是暗樁行事最起碼的準則。

趙蕎回頭看向賀淵——

神情淡漠,無波無瀾。這才是正確的範本啊。

隨店小二去往房間安置之前,趙蕎的目光淡淡掃過掌櫃的髻上那枚分花紋素木簪,心中咯噔一聲。

分花紋素木簪。伴侶亡故之人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