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語畢,他抿了抿唇,右臉頰上那枚淺淺梨渦隱隱浮在赧紅緋色中。

趙蕎除了紅臉瞪他之外無話可說。

實在不知該贊美他的機智,還是該誇他突然這麽豁得出去。

賀淵話雖只說了一半,可弦外之意著實孟浪,將見多識廣的船家老大都給驚嗆著了,邊笑邊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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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賀淵抓著船家老大話裏的漏洞不著痕跡堵住了他,他打算向他們二人兜售“賽神仙”的念頭只能作罷。

畢竟他一開始光顧著撇清之前那人的異狀,沒料到被賀淵抓到其中話柄,若他這時又說不必戒葷戒色,那就等於自打臉了。

趙蕎陪著船家老大又喝了兩碗酒後,趁機追問了“希夷神巫門可助人續命新生”之事。

長途行船本就枯燥,雖眼見做不成他二人的生意,船家老大還是繼續與他們聊著解悶。

“我瞧著二位也不像是會亂說話的人,閑說幾句你們聽聽就成,”船家老大笑意微醺地嚼著肉幹,再次強調,“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全是聽別人說的啊。”

語畢,拋出去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趙蕎笑吟吟點頭:“對對對,閑談麽,還不都是聽人說了又轉頭講給別人聽。”

船家老大對“續命新生”這件事的了解顯然不如“賽神仙”,三言兩語顛來倒去,實質的內容並不多。

趙蕎從他空泛的絮叨裏只聽出一點有用的,便是給人“續命”這種事,需由“大神巫”親自作法,要價高達千金之數。

他歪身靠墻點起水煙,指了指食盒裏還沒人都動過的棗糯團,舌頭打結般招呼著:“哎,別客氣啊,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只管吃就是,又不問你們收錢!對了,我不識字,早前你們登船時,路引名牒我只看了官印,都忘了問您二位尊姓大名了。”

“我姓趙,趙大春。”

“賀逸之。”

兩人自然地報上路引名牒上的假身份。

“相逢就是緣分,我叫馮老九。讓您二位見笑了,家裏往上數三輩兒都沒個讀書的,兄弟姐妹的名字就從老大排到十二,照排行走就算完。”

“這有什麽?都差不多。我這夫君家裏還好點兒,雖落魄了幾代,到底祖上有過讀書人,起名字講究些。我家也就父親略識幾個字,起名跟您家一樣省事。我二妹叫趙二夏,三妹趙三秋,弟弟叫趙小冬,哈,”趙蕎隨口胡謅完,拿起塊棗糯團咬了一口,贊嘆道,“咦,您家這團子還有祖傳秘方不成?吃起來怎麽與別人家做的不同?”

“棗糯團”這種吃食不稀罕,做法也很難出奇。

糯米炒香至微微發黃,紅棗蒸熟後去皮去核,一並倒到石臼裏晾幹,再用大杵搗爛搗勻成糊狀,最後捏成一個個團子鋪在草木葉上曬好就得了。

只要不是三伏盛夏,這東西帶在路上十天半月都不會壞,配水或酒一並下肚又很能飽腹,出遠門的人帶在路上做幹糧,甚至戰士行軍做應急口糧都是很方便的。

但趙蕎總覺,這船家老大馮老九家的棗糯團有種說不清的似曾相識之感。

“不愧是走南闖北的人,您這舌頭可夠靈,”醉醺醺的船家老大笑得有幾分得意,“祖傳秘方自是沒有的,就是用的米好些罷了。”

“什麽米?吃著可真不錯,改明兒我也買些。”趙蕎隨口笑問。

船家老大擺擺手,笑容變得神秘:“那你可買不著。”

之後沒再多說什麽,又閑扯些別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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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半酣,船家老大倒頭就睡。

趙蕎與賀淵出了客艙,喚了一名船工來照應他,兩人往客艙那頭回。

不過兩人並沒有進客艙,只是將韓靈喚了出來,三人在甲板上做吹風透氣狀。

賀淵小聲道:“他突然問咱們姓名,大約是存了點疑心。”

韓靈驚得眼皮突突跳,緊了緊嗓子:“哪裏露了破綻?”

“他未必是確鑿看出什麽破綻,走歪門邪道提著腦袋在江湖上討生活的人,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會警覺。他半遮半掩亮出了底,咱們卻沒接茬進套,他會防備是我意料之中的。”趙蕎看著手裏半枚棗糯團,若有所思。

“那,他會在船上對咱們動手嗎?萬一他寧可錯殺不願錯放……”

不是韓靈膽小,那種人本就什麽都做得出來。

“應該不會,否則他後來就不必費心思周旋試探那麽多。”賀淵冷靜道。

“船快要進原州界了,他不敢。別忘了,後頭大船上還有結香他們十幾號人,”趙蕎也搖頭,“若靠岸時咱們三個有什麽差池,結香他們只要一聲張,原州漕運司登船查驗的官差就會將這整隊船扣下。”

韓靈又急又不解:“那他為何突然問你們姓名?”

“大概他一到原州就會想法子給他的上家頭兒帶話,設法查我們身份,”趙蕎想了想,“按常理,到了原州他們的人至少會盯我們幾日。咱們先不能急著往松原郡去,就老實撂地擺攤說書,等他們的人撤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