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頁)

趙蕎在船身遽晃的瞬間也歪身栽出鋪位,胡亂一抓卻剛好握住了賀淵的大掌,被他牢牢護住,幸免於滿地打滾的狼狽。

賀淵自幼習近身搏殺為主,進金雲內衛後遇敵又多講究“一招斃命”,因此他掌心並不像尋常習武者那般粗糲,這就使他指腹處的薄薄繭層觸感格外不同。

趙蕎緊緊握著他的手掌,在船身顛簸間專注打量著那幾個半途趁夜帶行李上船的人,一時走神想著事,都沒注意手上的動作。

她的食指不自知地摩挲著賀淵指腹的薄繭,甚至像求證什麽似地,將他修長五指全部從指尖摸到指根。

等她回神扭頭打算與賀淵說點什麽,卻發現……冷冰冰又變作紅通通。

待船停止了顛簸,賀淵猛地收回手去背在身後,閃電般躍回自己的鋪位上繃著紅臉不看人。

趙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

其實她對賀淵大多時候都只是個“口頭小流氓”,這無意間當真上手揩油了,別說賀淵,連她都有點羞赧。

不過這時她有重要的事要與他說,只能燙著粉頰低聲道:“躲什麽躲?過來,有事同你說。”

賀淵頗為警惕地睨了她一眼,面上暗紅更深:“你先把手放好。”

趙蕎惱羞成怒地咬牙:“方才是一時走神而已!”

賀淵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挪到她近前。

“先前那三人的木箱子滾了一轉,看起來很沉。我聽聲音像是……”

她咬了咬下唇,不太敢確定。

那會兒艙裏許多人大呼小叫,她聽得不是很真切。總覺是金銀元寶之類的東西。

“嗯,應該是。”賀淵似乎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麽。

賀淵的耳力比她好,既他也肯定她的揣測,那應當就大差不離。

“那木箱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裏頭當真全是金銀元寶,買命都夠……嗯?!”趙蕎瞠目。

“希夷神巫門”壓箱三件寶,最貴的一樁就是“續命新生”。

賀淵點點頭:“或許。晚些可以找船家老大試探試探。”

據說這件事的要價極高,但朝廷至今也未掌握這價具體是多少。更不知他們會在何處,由什麽人來替信眾完成“續命新生”。

這件事應當是“希夷神巫門”最最核心的買賣,按理不會像“賽神仙”這樣,隨意安排一隊爪牙在外與人家。

那會不會……

腦中一個閃念使趙蕎激動起來,她懷著雀躍忐忑的心情,猛地湊到賀淵耳畔:“你說,會不會是幕後主使親自出手?”

賀淵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把將她推開,動作迅速地出了客艙。

*****

河風凜冽,裹著冰涼水氣撲面而來,空氣裏充斥著曖昧的濕黏。

賀淵獨自站在甲板迎風處,吹著冷風平復滿心躁動,臉紅得不像話。

方才那小流氓說話時離他太近了。

有幾回,他甚至感覺那開開合合的柔嫩唇瓣擦過他的耳廓邊沿。

也不知她是太過激動,是從前與他親昵慣的緣故,總之她好像完全沒察覺。

真是……很流氓了。

賀淵喉間發澀發緊,站在冰冷的風口也褪不去渾身燥熱。

整顆心忽而像被炙於火上,忽而又像被扔進冰水。

胸臆間一時有狂瀾滔天的羞恥蜜味,一時又有叫他承受不住的負罪陰霾。

說不上來是個什麽滋味。

這些日子以來,他與趙蕎大多時候都配合無間地專注共謀正事,並沒有過多交流過兩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私情。

兩人之間的相處已沒了最初那種尷尬局促,甚至可說是自然的。

眼下他又像最初醒來時那般,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了。

他也試圖像她最初提議過的那樣,不強求過往那一年被遺忘的種種。

就重新認識、重新接觸,或許這是解決兩人之間僵局的唯一辦法。

可每當他的目光為她所吸引,心弦為她蠢蠢欲動時,便總會有非常沉重的負疚感。

好像只要他和她朝著好的方向去,就對不起人了。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的腦子好像也在阻止他去想這個為什麽。

每每這種時候,就像有誰要將他活生生撕裂成兩半,讓他痛苦得喘不上氣。

待賀淵在冷風中僵立良久後,趙蕎也出來站到他身旁。

她扭頭笑覷他:“我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時……”習慣沒改過來而已。

“嗯。”賀淵目視前方,抿唇深吸一口長氣。

冰冷的氣息霎時脹滿他的胸腔,接近窒息的瞬間,他心中交駁纏鬥的兩股力量總算達成暫時的和解。

“被一個不怎麽熟悉的姑娘輕薄了,很慌哦?”她眉梢揚起,笑得吊兒郎當。

賀淵薄惱輕瞪她:“正經些!”

“好咧,”趙蕎立刻如他所願,站得筆直清了清嗓子,斂笑正色,“有人說了,若這趟差事我辦得好,會給我個天大封賞。所以我不會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你慌什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