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怕是沒想起的,”中慶歉意地耷拉了嘴角,“昨日下午陛下派人送來了嘉獎封賞,還派了七爺在金雲內衛的一位下屬同僚來為他答疑解惑。他倆還有韓太醫在正廳關著門說了一個多時辰,據說是將他忘記的這一年裏所有事都捋過了,他還是什麽也沒想起來。”

趙蕎有些擔心:“那,他聽了過往那些事,有沒有像上回那樣頭疼?”

“沒上回那麽嚴重,就是臉色有點發青,躺會兒就緩過了。”

說話間已到了膳廳門口,趙蕎對中慶頷首致謝後,獨自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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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蕎繞過屏風的瞬間,正低頭喝粥的賀淵倏地擡眼看過來,有些意外地怔住了。

“你以為進來的是中慶?”她將雙手背在身後,笑眼彎彎地走過去,“我請他去幫我拿碗筷,打算蹭你一碗粥喝。”

當她提到“粥”,賀淵像是如夢初醒,眼裏似有狼狽的惱色一閃而過。

接著,他似乎後知後覺想起什麽事,有些古怪地以掌蓋住了自己面前那盛粥的甜白瓷盅。

“你做什麽?”趙蕎不解。

賀淵呆了呆,似乎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古怪的動作。

“沒什麽,”他狀似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你今日來得早些。”

“起早了,一時也沒旁的事,就早點過來看看你。”

趙蕎頗有點欣慰地想,氣氛雖然還是尷尬,但至少沒有昨日那麽嚴重了。

落座後,她隨意瞥了眼他的那盅粥:“梅花粥啊……”

話音未落,賀淵從耳朵紅到脖子根:“就剛好當季而已!廚房非要做這個!”

語氣特別斬釘截鐵,像是在強調什麽。

“呃,對,是正當季沒錯,”趙蕎一頭霧水地覷他,“你臉紅什麽?”

賀淵垂眸,重新拿小匙舀了一勺粥:“粥太燙了。”

之後便一副“食不言”的架勢專心進食,再不肯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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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賀淵主動請趙蕎與他去書房,說是有話要談。

趙蕎自是不會拒絕的。

進了賀淵的書房,兩人隔桌而坐。中慶帶人上了茶果後就退了出去。

桌上有一瓶梅枝,幽幽冷香若有似無飄在鼻端,沁人心脾。

趙蕎雙手捧了茶盞,認真看著對面的賀淵:“要談什麽?”

想起中慶說昨日內衛有人來幫他捋過之前的事,趙蕎隱約能猜到他要與自己談什麽了。

他大概已做好足夠的準備,要直面與她之間的僵局。

賀淵也目光鄭重地回望她:“中慶大約已經告訴你了?昨日內衛來了人,告訴了我過去一年裏的事。”

來的那名金雲內衛叫孫青,兩年前就跟在賀淵麾下。

這人選顯然是有人精心斟酌過的,這樣就不怕賀淵不記得或覺不熟悉而有所顧忌。

兩人一問一答,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賀淵總算將丟失的那段記憶大致補完。

趙蕎端起茶盞淺啜一口:“你聽完後可有不適?或者,有沒有想起什麽?”

“稍稍頭疼了一陣,但沒想起什麽,”賀淵抿了抿唇,“聽了孫青說的那些,我就像看了份卷宗記档。”

了解了“之前發生過這些”,卻完全沒有“我曾身在其中”的實感。

包括造成他受傷的那場惡戰。不過就是二十幾天前的事,他卻毫無印象。

“韓太醫說,我可能隨時會想起來,也有可能永遠想不起來。”

賀淵頓了頓,見趙蕎垂下眼睫藏住眼中所有情緒,胸臆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來回撕扯。

他原計劃是留她一道吃午飯,過後再說這些事。可她提早來了,所以他臨時改變了計劃。

總歸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早說早了為好。

“你和我的事,這幾日我也問過中慶他們。雖他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聽了之後的感覺,其實與昨日聽內衛下屬說那些公務上的事,差不多。我不記得你,沒法像你記憶裏那樣待你,對你不公平。若長久這樣尷尬拖著耽誤你,平白受了你的好,這不合適。”

賀淵一鼓作將自己考慮了整夜的事說完後,撇過臉看向窗外。不忍直視她眼裏的失望與脆弱。

昨夜他反復斟酌過許多。雖他不討厭她,可是……

這姑娘在他印象裏就是個需敬而遠之的人,兩人脾氣秉性、行事做派全不對盤。

他怎麽想,都不覺得自己會傾心喜歡上她。

既如此,就更不該含糊拖著哄著,讓她懷抱希望與期許,一次次忍著尷尬主動上門來接近示好,又一次次強做鎮定地失望而去。

至於早上為什麽會要求廚房再做一次梅花粥,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只能將之歸結於……

大概是她美色惑人,他一時沒把持住,迷了心竅。

趙蕎垂臉坐在那裏,反復吐納調整氣息,盡力平復好起伏翻湧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