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去六欲天

界君看著不卿的背影, 不卿在看白絹上的那幅有忘字的詩,看得似乎入了迷。

界君在不卿身後笑道, “師叔再盯著這幅字這麽瞧, 是想在老夫身上看個窟窿出來?”

不卿轉身, 界君略微躬身朝他施了一禮。

“上次一別,老夫還以為此生無緣再見師叔, 卻不想這麽快就又見面了。”

不卿點頭, “小僧未能斬成三屍。”

界君抄著手,一副了然的微笑。

不卿眉眼平淡地看著他, “善惡屍不能斬小僧尚能想通, 愛欲屍與血親屍竟也不能斬, 我很困惑。”

界君道:“有何困惑?哪一屍不能斬,自然是哪一關你還過不去。三屍不能斬, 那便是三屍皆過不去。”

不卿摸上心口處, “我曾以為是因為這顆心的緣故而使血親屍不能斬。紫光曾說,千瓣蓮上滴過陸壓的血,如此說來,他也可算得上與我有血親之系。”

界君捋捋胡子, “陸壓已成過去。”

不卿又道:“可小僧昨日意外得知一事。”

“哦?”界君挑眉。

“小僧……”不卿頓了頓,似難以啟齒, “童子身已破。”

界君噗嗤一笑, 揶揄,“喲,你終於知道啦?”

“我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界君嘟噥了一句, “想得起來才有鬼。”

“小僧猜測,血親屍不能斬或許與此有關。界君可是知道些什麽,還請相告。”不卿施禮。

界君滿是深意地笑,“你愛欲屍也未能斬,為何單單只追問這血親屍?”

不卿卻很堅定地道:“小僧此生,情不會有,愛更不會有,愛欲關遲早會過。”

“話莫要說得太滿。”界君道,“難道愛欲關不能過就不是你破童子身的關系了?”

“可是小僧前往下諸天那幾日,發生過什麽?請界君明言。”

界君猶豫一晌,飛快地摸了幾把胡子,“我……”忽然一頓,臉色一變直接下了逐客令,“老夫不知,你走吧。”

不卿:……

界君胡亂地揮手,“不知不知,你快走快走。老夫要睡了,休要打擾。”

不卿靜靜看著界君,老頭兒前一秒還笑容可掬,轉臉就滿眼不耐煩。紫光還在的時候,他並不這般喜怒無常。

那時,他們都還住在無量山,界君還是個剛成精的忘字,紫光一滴淚讓他成了精。剛成精的忘字是個小團子,整日笑嘻嘻的,紫光喜歡他,陸壓也喜歡他,就連敖蒼那不著四六的龍也喜歡逗他。他被敖蒼欺負得哭了,便哭哭啼啼去找紫光,紫光會溫柔地安撫他,不痛不癢地責備敖蒼幾句。陸壓卻不肯輕饒敖蒼,每回都將他揍得嗷嗷叫。

後來,紫光哭著對不卿說心裏難受,很想再回到無量山的時候。不卿無法感同身受,他的千瓣蓮依然不能讓他感受到人的情感,他對什麽都很淡。

不卿知道,忘字精若是不肯說,便是不會說了。他未再多說什麽,只轉身再看了一眼白絹上的那幅字,出了界隙。

不卿剛離開,界君冷聲道了句,“人都走了,還不放開?”

界君背後現出個人。

清雋秀美的面容,與不卿看上去差不多年輕,一身黑色僧袍,他的右手正扼在界君喉嚨口,手腕上一串深色的十八子佛珠。

“做都做了,還怕他知道?”

靜霄松開手,“不該他知道的,自然不能讓他知道。”

界君冷笑,“你未免也太過自大了些,當真以為一切都在你把握之中?你要算計,便總免不了會出紕漏,便是你不顧一切地去彌補,也不過是拆東墻補西墻,最後捉襟見肘。”

靜霄道:“等他成了神。”

界君放聲大笑起來,“都到這步田地了,你竟然還指望他能成神?”

“當然。”靜霄淡淡一笑,“我都為他籌劃了這麽多了。”

“不不不,”界君搖頭,“從他陰差陽錯代替你選的人與那姑娘春風一度,你就注定成不了了。”

靜霄仍是淡淡地笑著,“你安安分分守在界隙,不做那多嘴多舌之人,你與這界隙便都無事。可你若多管閑事——”靜霄忽然伸手一抓,將那幅寫有忘字的白絹抓在手裏,騰空而去。

界君追不及,氣得仰天大罵。

靜霄卻是飛遠了,黑袍被風吹起,露出僧袍下的腿,左腿完好,右腿只有半截。

……

千秋厘遮住小偶的眼睛,忽然想起來這小娃娃看東西並不需要眼睛,便將他往自己識海裏一塞,丟他進去睡覺了。

放倒幾個男人,對於合歡宗的女修來說,可真是小菜一碟了。她們別的不行,魅惑之術卻是本命之道,整日裏鉆研的就是這個。

老頭子又如何,只要還能石更就能推倒法辦。

鳳隨瞄準位於陣中心的一位白袍長老,水蛇一般纏上去。那位長老所在之處正是陣眼。他約略也是對鳳隨擅長之術有所耳聞,知道她一雙含情目勾魂奪魄,裙下之臣不計其數,因而死死閉著雙目,無論如何也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