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甲魚湯

二人吃完晚飯出去走了走,回來以後看見劉程璧和黎晏書還在看書。

燈花噼裏啪啦的叫喚,窗戶下面吹來夜風。

沈贏走過去道:“在看什麽書呢?”

顧南枝也走過去,拿了一盤蜜餞,輕輕咬開了。

劉程璧擡頭,“《荀子》,沈贏你之前看過了。”

“倒是我之前看到書了,我記得《荀子中道》中提:上好貪利,奸臣下百吏乘是而後豐取於度取千民。你們可知其意?又如何防止苛捐雜稅?度取於民?”

黎晏書也忍不住一擡眼,“這是什麽論題嗎?”

沈贏皺眉,“我不是考你們,只是讓你們說一說你們自己的理解,隨意一些,有什麽便說說什麽。”

劉程璧支支吾吾,對於這些尖銳的政治題目,實在沒有什麽把握,他只好老老實實道:“要我說,防止貪官度取於民,獎罰分明才好。”

顧南枝來了興趣,“如何說?”

劉程璧沉吟半天,道:“官貪得無厭,一是好貪,此類人貪生怕死,懲罰機制健全到位,就可以遏制一些風氣,但有一種是補漏,這種文我見得多了,上面拿了他的,他就要拿下面的,有了上面人的默許,橫行無忌,什麽也不怕,最是難纏,這一種人要多貪,並不是的,而只是補了自己的窟窿,可以獎,獎勵他去舉報上面的人。”

幾個人聽了,也都點點頭。

黎晏書不自覺的看向劉程璧,雖然他讀書不久,但是沈贏一直讓他看有關史書,如今信口說來,也叫人佩服的很。

“你呢?黎公子?”顧南枝轉頭看黎晏書。

黎晏書想了想道:“泱泱雜稅,尤取鹽課之稅,兩廣且應加強檢查,鹽運使,布政司,巡查使,且應三方監督,互相補齊長短。”

沈贏點頭,“說的是,鹽課之稅甚重,兩廣加強監察早些年就是這樣了,你說為何近年來,仍舊沒有任何起色?”

黎晏書一噎,這書上說監察為百道,若監察也無用的話,那如何才能有效的做出政績?

沈贏這時候看向了顧南枝,“南枝,你說一說。”

顧南枝狡黠一笑,“真的讓我說?我怕傷著二位讀書人的面子。”

“你且說無妨!”沈贏不知道顧南枝是不是能說出個花兒來,但是心裏十分期盼顧南枝說出個東西來。

“那我便說了。”顧南枝道,“加強監察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是朝廷要固定鹽價,從沿海運到內陸,不知道轉手了幾道,如若定下一個合適的價錢,向外售價不允許超過價格,商家若有超額,那邊依法關了鋪子,鹽課之稅要是從國家宏觀調試,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沈贏笑了一笑,忍不住的點頭,“到現在,就屬你最機靈了。”

劉程璧和黎晏書兩個人張大嘴巴,這顧南枝是真的敢說,也敢想。

轉頭,沈贏又看了看劉程璧和黎晏書兩個人,“中規中矩是沒有錯,但是不邁出第一步,就永遠不會有第二步,懂了嗎?”

二人點點頭,總覺得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沒有明白什麽。

省試不同於鄉試,抓了基礎罷了,現在是實打實的開始考試。

劉程璧基礎薄弱,勉強靠沈贏混過了鄉試,現在最難的就是補救基礎,但是盲目的去看書,也不是道理。

每日,沈贏安排劉程璧看基礎書籍兩個時辰,一個時辰看史料,一時辰看歷年考試題目,或者論題,剩下來時間練練拳法,鍛煉鍛煉也好。

黎晏書也是如此,只是他基礎牢靠,更多的是看歷年考試題目和一些注解意思,還有名家的論題。

而每隔上幾天,他們就又坐在一起,各自討論自己的學習,互相發現問題,互相解決問題。

這般不過半月,幾人已然不同於往日,就隨口說論題,也有理有據,叫人一般駁倒不了,進步十分快。

黎晏書在蘆城名氣不小,這一次通過縣試以後,在省試中也算熱門的人選,大家自然喜歡找他說話,而且他還和蘆城的頭名沈贏住在一起,眾學子經常邀約他們去茶樓共同探討問題。

考試的爭鬥不同於武夫決鬥,這種多的是暗地裏發難,每年毀譽傷亡的學子不知多少。

他們普通寒門的學子自然是無心爭鬥,只想考好了,鯉魚躍龍門,但是書香門第學子之間的鬥爭卻無時無刻都在進行,他們生來便比別人站在高處,從小受到的是好教育,和寒門學子岔開的不是一點點。

只要不是不中用的蠢笨之人,都爭著前幾名去的,是以每年他們合起夥來對付了寒門學子,然後自己才一較高低。

這日子過的極快,眾人不覺已然過來一月有余,眼看省試迫在眉睫。

“今晚上可是特地叫廚娘給你們燉了甲魚湯,好好補一補”顧南枝拎著食盒走進書房,便對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