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3頁)

而方子剛剛寫好,病房裏就有了動靜,隨後有人從裏面走出來。相比那晚的狼狽,此時的邢唐換了件白襯衫,衣擺規整地收進褲子裏,下身的黑色西褲,褲線似乎因久坐不那麽筆直,但挺拔的身形彌補了所有,絲毫不覺有不妥之處。

注視身穿牛仔褲帽衫的俞火沒兩秒,他說:“那天謝謝你。”語氣真誠,嗓音沉緩。

俞火沒有接受他的這份謝意,反而說:“我來是想問問你的名字。”

當時是有些意外的,邢唐默聲,輪廓分明的臉散發出淩厲冷淡的氣場。

“一周前醫生通知我準備奶奶的手術費,結果那晚之後又馬上安排我奶奶做了手術,還說一切費用由醫院的專項助醫基金承擔。我並沒有申請過什麽助醫基金,想來想去,會幫我做這件事的人,應該只有你了。”俞火面色平靜地注視著邢唐,“現在我奶奶的手術成功了,我總要來問問恩人的名字吧。”

邢唐才明白她的意圖,他沒有否認為她安排助醫基金的事,只說:“稍等。”隨即轉身進了病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張名片。

俞火看到上面的名字,“邢唐?”

邢唐點頭,“這次多謝你。今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會盡我所能相助。”

相比他以慈善資助的方式為自己解決高昂的醫療費,輸血真的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他卻還如此鄭重承諾,俞火怎麽會不明白病房裏的赫饒對他意味著什麽。她把手裏那張剛剛寫好的藥方遞過去,用悅耳的嗓音說:“不用啊,你不也幫我了我嘛。”

邢唐怎麽都想不到,面前的小姑娘從三歲起就和父親學習認中藥,現在儼然是一位小大夫了。他不解地看著那張紙條,沒接。

“是補氣血的經方。”俞火指了指病房,“她氣血虛弱,要好好調理。”說著,硬把藥方塞到邢唐手裏,“她外傷的愈復過程不會太久,你別擔心,但她臟腑精氣功能紊亂會誘發內傷……”或許是擔心邢唐聽不懂,她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她應該是受到了過度的情緒刺激,這種刺激超越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調節不好,是比外傷更嚴重的。”

此前他一直在擔心赫饒的外傷,經她提醒才恍然明白,赫饒的心裏創傷怕是比外傷重百倍。可面前這個女孩子,是怎麽知道的?他在這時打開“紙條”,上面規規整整地把藥方的組成、用法用量、以及注意事項都寫得很明確,末了除了落了開方人的名字,還有一句溫馨提示:心情愉快是這世上最好的補藥。字體端正,筆力勁挺,行筆風格有些男性化。

邢唐擡頭,打量面前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目光裏莫名就多了幾分探究。

俞火自動把他的打量理解為質疑,她很認真地說:“我是經過仔細辯證的,你要是不信,就找這醫院的中醫再確定一下,我以奶奶的健康發誓方子肯定沒問題。另外,你最好自己煎藥。醫院代煎是很方便,可他們都是用高壓鍋煎,時間太短,藥效發揮不出來。而且一下子把七天的藥都煎出來,等吃的時候,藥氣都沒有了。”然後也不再打擾,轉身離開了,走出幾步又回頭,晃了晃手中的名片,“你的樣子不像是區區邢經理,倒更像是邢總經理。”最後微笑著說:“祝你女朋友早日康復。再見,雷鋒叔。”

雷鋒……叔?當時尚未過二十四歲生日的邢唐注視那抹背影片刻,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方,露出了那一周以來唯一的笑容。

俞火到底還是太年輕,又是不認不識的陌生人,邢唐實在放心不下,和唐開蒙一樣,他也請了位老中醫來給赫饒號脈。

老大夫問完診,號過脈,拿著俞火那張藥方邊看邊點頭,眼裏的贊賞之意明顯,可沒多大一會兒他又搖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邢唐就問:“是方子有什麽問題嗎?”

老大夫嘖一聲,又縷縷胡子,才說:“配伍還是可以的,只是有兩味藥可能不太好買,可這劑量……”他問邢唐:“是哪位先生給你的這方子?”

“是個小姑娘。”邢唐指了指藥方上落款的名字:“她應該叫……俞火。”

老大夫一臉驚訝,他又看了看方子,感嘆:“這個火火小姑娘用藥可以說是很孟~浪啊。”

孟~浪?這個詞著實嚇了邢唐一跳 。

老大夫也開了張藥方。邢唐對比過,配伍和俞火那張稍有不同,劑量也小了差不多一倍。

多少有些猶豫,畢竟連老大夫也說她孟~浪的。可想到她以自己奶奶的健康發誓,保證方子沒問題,邢唐最終選擇了俞火的藥方抓藥。有兩味藥確實很難買,好在那時候邢政也在學醫了,找到了途徑。

結果不負所望,才吃了七天,復診時,赫饒的身體明顯好了很多。連老大夫都說:“嗯,恢復的不錯。只是,”他看著赫饒,語重心長地說:“姑娘啊,再好的方子,再好的藥,都治不了‘心情不好’這病。要想徹底恢復,你必須要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