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這是她的阿礪?邢唐握著手機,忽然就明白了俞火邀自己喝酒的意圖。而那到了嘴邊的:“密碼多少?”再無法啟口。

她還覺得不夠,偏頭問他:“我男朋友帥嗎?”

到了這一刻,邢唐的眼神也有些變了,可那目光中的狠意卻在看向她時頃刻間散去。一秒後,他說:“……嗯。”就此壓下了關於楠楠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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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四周無一處不充斥著潮濕與沉悶,遠處的高樓和街道也變得模糊不清。邢唐看到台階下的積水,對她說:“我去開車。”

他終究是個禮貌而紳士的人。之前他以上洗手間為由出去,俞火都以為他走了。結果她出來時,卻看見他靠在走廊窗前吸煙,微皺著眉,表情不太好。她跟出來似乎讓他有些意外,他緩和了下臉色,掐了煙走過來,問她:“走嗎?”

俞火注視他醒目的眉眼,幾乎就要開口解釋,最終只說:“走吧。”

此刻,雨不是很大,俞火有心直接跑過去,他卻已經從她手裏拿走了鑰匙,留下句:“在這裏等我。”轉身走下台階,走進雨幕裏。

沒有行色匆匆,沒有絲毫狼狽,那兩條長腿明明走得也很快,卻偏偏在霓虹映照下被營造出信步徐行的畫面,而那越走越遠的背影,挺拔得讓人收不回視線。

邢唐很快回來,沒開車,撐著車上那把備用的透明大傘。他走上台階,眉目在燈光勾勒下清晰深刻,“有車肇事擋了路。”言語間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這是他第幾次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穿了?俞火在心裏計算著,嘴上則忘了拒絕這份體貼。

邢唐撐傘的手一移,俞火就被攏到了傘下,他的右邊。他撐著那把透明的大傘,和她隔著一段禮貌的距離,把傘裏的自己和她隔離在雨霧之外。俞火擡頭,淅淅瀝瀝的細雨滴落在頭頂寬闊的傘面上,再繽紛著向下滑落,砸在她半邊肩膀上。

他不是怕她冷,而是知道兩人共撐一把傘,即便傘大,她也會被淋到。

距離寶馬車不遠的位置,有兩輛車停在路中間,兩撥人在協商著什麽。一陣急風刮過,他的手卻將傘握得很穩,並側身護著她,把她送上副駕,才走回駕駛位一側,收了傘上車。俞火才注意到他左邊肩膀濕了一大片。

系安全帶,啟車,打方向盤,他左手和右手的靈活度看似沒任何差別。如果不是俞火親手為他縫了十幾針,根本想不到他左臂有那麽長一道傷口。確切地說,如果俞火不是大夫,不會知道此刻他的刀口有多疼。

俞火手肘搭在車窗處,視線投向外面。

邢唐的車開得又快又穩,他一路都沒說話。

到了繁華裏西南門,俞火沒讓他把車開進地庫,而是說:“停路邊就行。”

邢唐就近找了一個空位,單手打著方向盤,利落地把車停得很正。

然後問她:“沒醉吧?”

俞火清醒的搖頭。

他點頭,然後解安全帶,看樣子是準備走了。

哢噠一聲,車門落鎖。

他垂眸半秒,擡頭把目光對準她眼睛,安靜看著她,等她開口。

月光和路燈映得他的眉眼清楚分明,而那深而靜的目光讓俞火的心砰砰地跳,她穩了兩秒,說:“邢唐。”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邢唐注視那雙亮得發光的眼睛,“你說。”他嗓音緩緩的,很溫和,帶著某種期待,或者說是預感 。

她看著他硬朗沉斂的容顏,說:“……再見。”

果然……是拒絕。邢唐有短暫的愣怔,又很克制地將外露的情緒迅速化解。

他偏頭看了窗外,再看著她的眼睛兩秒,隨即解開中控鎖,下車。

關車門時說:“再見,俞火。”

倒鏡中他的背影越走越遠,俞火靠在座椅裏,用手遮住了眼睛。

難怪那位唐舅舅一口一個赤小姐的叫,連楠楠也喊她小豆姐姐,他卻從不稱呼她。或者在接徐驕陽那晚,只是遙遙對視的那一眼,他已認出了她。她卻還一直抱著僥幸心裏,賭他早忘了自己。真的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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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幾乎停了,邢唐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再回到西南門時,那輛白色寶馬並不在他先前停車的位置。他想了想,給物業經理打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邢先生。”語氣恭敬。

他把車牌號報給對方,讓那邊安排人到地庫裏確認,車在停車位上,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是輛白色寶馬。”

那邊很快回過來,“二十分鐘前回來的,現在正停在A座099車位上。”

邢唐說好,隨即掛斷,然後刷卡進入小區。回到家,他坐在沙發裏,望向對面樓的燈火,腦海裏浮現的,竟全都是那個和他說再見的女人。

她惱羞成怒地教訓他看好女兒,她帶著幾分酒意地質問他“你是交通警察嗎”,她為了和他劃清壁壘界線故意稱呼他“楠楠爸”,還有剛剛她挑釁似地問他,她的阿礪帥嗎……而這一切的疏遠,都敵不過那夜她在他受傷的瞬間,手起棍落時不經意外露的情緒。邢唐篤定,自己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