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浦誠忠在家裏沉思的時候,葉霓正坐在體育館裏的凳子上垂淚,菲利普在一旁低聲安慰著她。

原來,葉霓因為一大早修理工說的話,心情壞到極點。到了體育館,她先是在跑步機上狂跑,然後又去練杠鈴。她的心裏有股火在上下亂竄,沒有像往常那樣循序漸進地加大重量,而是一下子就扛起來她以往的極限重量。一陣兒鉆心的疼痛從大腿傳來,她把杠鈴往前一送,後退一步,仰身跌倒在地。

菲利普早晨和葉霓碰面時就發現她的神色不對,一直暗暗地注意著她,看到她摔倒了,趕緊跑過來查看,館裏的工作人員也前來詢問情況。葉霓想站起來,可右腿不敢使勁,菲利普攙著她將她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工作人員為她做完檢查說她的大腿肌肉拉傷了,所幸並不嚴重。馬上去拿來了冰袋放在她的拉傷處,並拿來繃帶說最好把受傷處裹起來防止腫脹。

菲利普蹲下來,接過工作人員手裏的繃帶說:“我來吧。”他把冰袋擺正,然後一只手固定住冰袋,另一只手將繃帶一圈一圈繞著葉霓大腿緊緊地纏了起來。他手裏的熱氣一陣陣沿著大腿的肌膚滲入葉霓的身體,對她肌膚的刺激與肌肉拉傷帶來的疼痛,仿佛是冰火兩重天,讓葉霓忍不住地戰栗。

菲利普感覺到了,他溫柔地問:“很疼嗎?是否需要吃片止疼藥?”

葉霓抓著他的胳膊,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只覺得滿腹的委屈,滿腹的苦楚,卻又夾著絲絲的甜蜜。

菲利普以為葉霓傷得挺重,對她說:“你等一下,我去把衣服換了,帶你到醫院去做個詳細檢查。”說著他細心地把葉霓衣櫃的鑰匙拿過來,請工作人員幫忙到女更衣室把葉霓的包拿了出來,他自己換好了衣服,過來扶葉霓。

葉霓慢慢起身,菲利普把手放在她的腋下架著她往外走。走到門口,他讓葉霓在椅子上等著,他去開車。

等到菲利普把車開來,葉霓已經平靜了許多,對他說:“我覺得已經好多了,不用去醫院。不過我這樣不能開車、也不能去上班了,麻煩你把我送回家吧。”

菲利普說:“你的腿傷了,回家以後活動起來也不方便,我有一次也拉傷過大腿肌肉,醫院給了我一個拐杖,我拉你到我那裏去把拐杖拿上,有了拐杖,你活動起來就方便多了。”

葉霓看看他,點頭說好。

於是,菲利普就拉著葉霓回到了他的住處,一個一居室的公寓。

下車的時候,他伸手摸了摸葉霓傷處的冰袋,已經有些軟了,他說最好再換一個。他攙著葉霓進了屋,扶著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菲利普起身先幫葉霓倒了一杯冰水,又去冰箱裏拿出了冰袋。

他蹲在葉霓身前,細心地把她腿上的包紮打開,取出了融化的冰袋,因為處理得及時,傷處已經看不到紅腫。他用手指按了按傷處,葉霓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菲利普擡起頭關切地說:“還是很疼嗎?”只見葉霓臉色緋紅,牙齒咬著下唇,眼睛盯在他放在她大腿上的那只手上。那是一只棕色的布滿金色絨毛的大手,連帶著的精壯的小臂,在葉霓白皙的大腿的襯托下,好像是一幅靜物素描一樣,充滿了陽剛的美感,還有張力。

菲利普順著葉霓的視線看去,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他的手稍稍用力,抓住了葉霓的腿,然後他擡頭看向葉霓。

葉霓也看向他,他們兩個人的視線膠著著,難以分開。

菲利普的手從葉霓的大腿上慢慢向上移動,拂過她豐滿的只著一件小背心的身體,覆上了她的臉頰,他兩只手捧著葉霓的臉,頭慢慢向她的靠近……

良久,菲利普擡起頭來,他喘息著,將葉霓的傷處匆匆包紮好,雙手抄起她,大步向臥室走去。

從此,早晨的鍛煉時間,變成了他們倆人的幽會時間。

於是,葉霓的脾氣變好了,性子變得溫柔了。因為心裏有了點愧疚,她對浦誠忠和曉麟明顯比以前關心體貼了,也寬容了許多。

可葉霓的快樂和滿足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當激情漸漸地散去,當她和菲利普的約會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她變得仿徨起來。

她的生活過著過著又一次進入了“地下”的狀態,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發生的?每當她從菲利普的屋子走出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去上班,在班上和菲利普保持距離,假裝是普通同事關系,她就仿佛回到了前些年在浦誠忠手下的“妾身不明”的日子。自己的戀情,不管和誰,難道注定了要不見天日?

葉霓本以為,情是情,性是性,浦誠忠不能給自己的她在菲利普身上得到了,但是她逐漸發現自己並不能把“情”和“性”完全分割開,她痛恨自己半陰半陽的生存狀態,希望自己能夠在浦誠忠和菲利普之間做個選擇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