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大壽逢漢王(第2/2頁)

毋望不由嘆息,這三舅母怪可憐的,自己沒生一兒半女,盡是替別人做嫁衣裳,操心完慎篤又操心芳瑕,原先她並不太喜歡她,可後來替她想想,真覺得她不容易。便道,“舅母放心吧,自己的妹妹,好歹會放在心上的。”

武安侯鄭亨的夫人道,“順昌伯的長子才弱冠,往後是世襲指揮使的,我曾見過,人品樣貌一等一的好,你要是樂意,我給你保媒去,叫太傅一個爺們兒家給你姑娘說媒,虧你想得出來。”

眾女眷們又談起兒女的婚配來,誰家討了個悍婦,誰家閨女嫁了個敗家子,一時熱鬧非常。毋望靠著外祖母道,“怎麽沒見太爺?”

“一早上侯老爺子帶了個鐵頭將軍來,說是蛐蛐裏的極品,太爺不服氣,拿了上回臻哥兒送他的霸下上後頭瑯琊亭裏鬥去了。旁人為他做壽,他倒好,萬事不問,越老越回去了。”謝老太太發了通牢騷,又壓低了聲道,“我眼下愁你二哥哥,二十五可不小了,整日在衙門裏忙,給他說親也不願意,篤哥兒的大小子都會背三字經了,他這麽耽擱著,多早晚是個頭?這孩子,沒想到是個死心眼子,你二舅母都急出病來了,我想著解鈴還須系鈴人,你要是見了他就勸勸他吧。”

毋望頗有些為難,自己如今這樣哪裏有立場去說什麽,原當她嫁了人所有恩怨都該了了,誰知慎行這五年來一時都沒走出來過,若真去說,豈不叫他惱嗎。猶豫道,“只怕我說也不中用,反叫他愈發抵觸。”

老太太道,“你便勉為其難吧,當是看著你二舅舅的面上,他身後就留了這麽一個哥兒,總不能叫他絕了後。”語畢無奈嘆了口氣,二房是不願意討,大房的慎言卻是個要不足的,這兩年明裏暗裏納了多少個也說不清了,把他老子氣得半死,恰巧通政史司缺個經歷司經歷,便給他捐個官,遠遠打發到北直隸去了。

這時後園子裏哐哐的開了鑼,丫頭打了門簾進來稟報,說戲班子都備好了,叫老太太點戲,眾女眷都出門聽戲去,老太太也招了婆子來擡竹榻,毋望聽得伶官已經咿咿呀呀地唱上了,時時夾雜著爺們兒們的叫好聲,她這兩日覺得煩躁,也不想湊這個熱鬧,就回了老太太,要回銀鉤院去歇會子,老太太體諒她,便允了。

看天色已近申時,翠屏和六兒早讓她準了假各處逛去了,耳房裏只留下個十一二歲的半大丫頭,正支著腦袋打盹兒,她也未驚動她,自己撐著傘往銀鉤院去,走到聚豐園的滴水檐下習慣的往裏瞧瞧,如今見玉華也不易,自打她閨女夭折後她就開始一心向佛,成日待在佛堂裏也不出來,憑你是誰,要是打攪了她的清修,便拉著個臉子對人,竟是半點人情世故也不知了。她討過一次沒趣兒,後來就再不去了,到底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她願意常伴青燈古佛,或者有她的道理也未可知。

復往前去,走到燕脂湖畔,猛然見堤柳之下,一個戴八梁白玉定發冠,穿素地雲紋織金龍補的男子昂首而立。她心裏一突,暗道朱高煦怎麽來了,自她出閣之日起兩人便再未照面,這會子又無其他人,見了終歸尷尬,忙轉回身想繞道而行,不想才邁出一步,那人幽幽道,“我在這裏等了這半日,好容易等著了,妹妹怎的一見我就要走?”

她只覺頭皮隱隱發麻,再想遁走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幹幹地笑了笑,“漢王今日得閑嗎?”

朱高煦乜斜她,落在她腹部的目光冷冽如冰,眉眼間似有陰霾,緊抿了唇不應她,慢慢踱過來,圍著她打了個轉,切切道,“你只當我無事來一個三品官的府上做什麽?還不是聽聞妹妹要來,妹妹這兩年躲著我,叫我一直不得見,我心頭口頭一日不忘,妹妹倒把我忘到脖子後頭去了。”

毋望太陽穴上突突地跳,這朱高煦四年征戰歷練後比起當年更顯霸氣,一靠近她便叫她喘不上氣來,她垂眼低眉道,“漢王殿下說笑了,春君已作他人婦,自當深居閨中不敢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