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歡笑情如舊(第2/2頁)

“眼瞧著快過年了,”又抱了會子,他將下顎抵在她頭頂上喃喃,“還是快些到應天的好,今年只咱們兩個過,冷清了些,或者明年......”

毋望擡頭看他,他嘴角漸漸下沉,臉上繃出個冷峻的線條來,馬上又攜了她的手呼口熱氣搓了搓,笑道,“出來的時候長了,還是進去吧。”

毋望看得出他心事重重的,便拉了他道,“明年怎麽樣?”

他轉頭朝遠處眺望,嗟嘆道,“明年過年就剩你一人了,一旦開戰我必定是要隨侍軍中的,沒法子帶上你,你獨自在北平,我放心不下。”

毋望愣了愣,囁嚅道,“做什麽要打仗呢,打仗要死很多人,你……”

裴臻捏了捏她的頰,道,“我會留一隊暗衛在府裏,那些人都是信得過的,若前方戰敗,他們會護你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她惶恐的瞪大眼睛,“只有我一個人逃嗎?”

裴臻稍一擰眉,須臾露齒笑道,“我若脫得了身自然會來同你匯合。”

脫得了身?要是脫不了身呢?毋望心口堵得難受,塌下肩,捏著他的指尖道,“咱們逃吧,別摻和進去了可好?”

他呵呵笑出聲來,搖頭道,“這會子不成,等他當真戰敗之際再逃不遲,那時他自顧尚且不暇,便分不出神來對付我。若眼下便棄他而去,德沛怎麽辦?還有你叔嬸,謝家又怎麽辦?我只能將父母兄弟藏起來,不能藏盡所有族中親友,小人難防,也是沒計奈何的事。”

毋望垂眼微點了頭,復又道,“裴哥兒如今在何處?”

裴臻道,“在無量山上,上月送去的,你若想他,等年下我打發人接他回來見你。”拎了包袱道,“進去吧,仔細受了風。”

毋望跟在他身後上樓進得廂房裏,裴臻道,“我叫夥計給你備了熱水,你洗個澡換身衣裳,我先回房去,你收拾好了再來找我。”

毋望應了,他出門去替她掩好房門,揉著太陽穴,神思恍惚地進了隔壁客房,癱坐在床上,突想起些事來,便道,“來人。”

暗衛副統領濮陽金台入門來,斂神一揖道,“聽主上吩咐。”

裴臻倒吸著冷氣擡手按了按胸口,濮陽金台見狀道,“箭傷又發作了?屬下替您松松筋骨吧。”

裴臻擺手道,“不必了,老毛病,歇會子就好的。”往墻上靠了靠,又道,“金台,虞子期那裏可有消息?”

濮陽金台斟酌了下道,“虞大人飛鴿傳書來,說是燕王府長史葛成。上回他進應天時,小皇帝待他甚好,親迎親送噓寒問暖,他架不住便臨陣倒戈了。這回的事想是他透露到京裏的,皇宮內部必有寧王暗哨,所以大寧那邊才來得這般快。”

裴臻猛然一凜,黯然道,“如此謝家恐怕保不住了……”

濮陽金台自裴臻創建暗衛營便跟隨其左右,至今已有五年,裴臻十七歲名揚天下,謀斷自然是不在話下。只是一碰上了心頭愛,顧忌也多起來,施展不開拳腳,不知這回這謝家又要怎麽處置才好呢?心裏暗自打鼓,眉毛也耷拉了下來,杵在一旁悶聲不吭。

裴臻計較了半晌,半閉著眼道,“保不住便保不住了,全看朱允炆怎麽處置吧,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也管不了這麽多了,只是夫人面前你們不許透露,若叫她知道定是要鬧的,她一鬧,爺的大事就辦不成了。還有蕭乾那裏,你打發人傳話給鐵英,讓他即刻趕往大寧,蕭乾若能說動寧王便留他性命,若不能,那也只好就地斬殺了,我不能留個隱患,將來還要在戰場上多費力氣。”

濮陽金台松了口氣,心道總算還是原來那個殺伐決斷的主子,愛情固然可貴,事業也是不能失去的,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果然很重要。進而想起了從前的臻大奶奶來,她眼下在蕭乾的外宅子裏,還懷了孩子,這個女人怎麽處置才妥帖呢?瞄了闔眼休息的人一眼,小心翼翼道,“主上,蕭乾的家眷怎麽處理?”

裴臻不甚上心,隨意道,“叫鐵英看著辦吧,想留便留著,我也不怕蕭家後人長大了來找我報仇。”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濮陽金台只差沒扇自己耳刮子,這麽淺顯的道理還要問,真是蠢到姥姥家去了。當即道是,忙不叠躬身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