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春君進謝府(第3/4頁)

謝老太太給她安排了幾個得力的大丫頭伺候著,吃穿一一過問,安排妥帖了才放心,過了會子想起謝慎言院裏的事來,問白氏道,“那事怎麽辦?才剛鬧得這樣厲害,快打發人辦了,蓋在被窩裏算怎麽個事兒,要晤蛆不成!”

白氏道,“言哥兒媳婦在料理呢,只是言哥兒還沒回來,不好入殮。”

謝老太太叱道,“胡說!他不回來便這麽擺著?真要等她老子娘打上門來嗎?這言哥兒也太不成體統,整日在外頭樂,你們一味地溺愛卻也不管管,等他回來了叫他到我這兒來,倒要叫他到祖宗跟前跪上一跪!貞姨娘還是要認真發送了才好,雖說是個妾,好歹也生了仁哥兒,辦得體面些是你們娘們兒的意思。”

大丫頭如蘭道,“三老爺還在外間呢。”

謝老太太道,“叫他進來。”

謝誩外頭進來給老太太見了禮,謝老太太吩咐道,“大老爺還沒回來,你先叫慎篤幫著料理吧,也別為難她娘家哥哥,找個風水好些的地方葬了,再給她老子娘送點錢,這事早了早好。”

謝誩領了命出去,自去請風水師和水陸道場。謝老太太低頭看毋望,問道,“才剛可曾嚇著了?我人雖未到,也知道底下的人沒有盡心的護著,你帶來的小丫頭子也不中用,這麽點子事就嚇得懵了,這如何了得,要好好調理才是。”

毋望道,“她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我也同她好,心裏並不拿她當丫頭。”

謝老太太撫撫她的臉道,“我知道我們姐兒心眼子好,可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樣子,否則那些奴才可要騎到主子頭上來的。你才來,路上也累了,等吃過飯歇個午覺,你那些姐姐妹妹們也學裏回來了,你們姐妹好生在一處樂樂。”

呂氏道,“姑奶奶們那兒可要差了人報信兒?”

謝老太太道,“等過了後兒吧,這會子來事兒多,言哥兒屋裏的事辦完了再說。”又問毋望道,“這幾年的所學可是荒廢了?”

毋望道,“叔叔頭幾年教我來著,如今也還記得些。”

謝老太太點頭道,“可見你叔叔也是極疼你的,這次他們怎麽不曾回來?”

毋望答道,“只因我那小堂弟今年從軍去了,書信又不通,怕他哪天回來找不見人。”

謝老太太哦了一聲道,“我記得你那嬸子的大姐兒沒了後又生了個小子,如今竟大得可以參軍了嗎?”

毋望接過丫頭手裏的扇子輕輕給外祖母打著,一面道,“是給燕王手下的人看上了,先帶回去習學習學,並不是要上陣打仗的。”

“他們在那處做什麽營生呢?”謝老太太道,“聽說早已脫了奴籍,眼下靠什麽活?”

毋望道,“我來前和嬸子張羅了一家糕餅鋪子,叔叔在給人做賬房,雖不富裕,卻也吃得飽。”說著又掛念劉宏和張氏,她走後點心只嬸子一人做,也沒人給她打下手,不知怎麽才好,幸虧舅舅走時給他們留了二百兩銀子,既有了錢又有了鋪面,想來生活也該無憂了。

謝老太太摟了摟她,嘆道,“阿彌陀佛,瞧我這心肝兒能幹的,竟還會和嬸子開鋪子,果然比她母親當年還強些,不像她母親死心眼子,拋下了我和這可憐的兒,撒手就去了。”

毋望忙道,“老太太別傷心,媽媽和爹在那裏定然也過得好,他們兩個既在一處,彼此也有伴,如今我回來了,日日供奉香火,舅舅又找回了他們的骸骨,他們也居有所,食有餐了。”

謝老太太唏噓不已,“可不是嗎,你不知那亂葬崗裏是什麽光景,墳頭林立卻連個碑都沒有,你舅舅托人找了當年給他們收屍的人,在裏頭轉了三天才找著的。”

毋望聽了又暗暗垂淚,吳氏見了打岔道,“快別說這些了,昨兒我娘家侄兒來,給我捎帶了兩筐新摘的枇杷,因急著言哥兒房裏的人,還沒來得及給各院送去,過會子我叫丫頭們分一分,每家都嘗一嘗,今年雨水少,竟比往年還甜些。”

謝老太太道,“那敢情好,我正念著呢。今兒晚上你們各處別生火了,都到我這裏來吃,咱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大太太,可曾派人去找言哥兒了?叫他早早回來把事兒了了,為這事兒我心裏憋得慌。”

白氏諾諾稱是,又道,“派了人出去了,想也快回來了,老太太看別急壞了身子,一個妾罷了,值什麽,不過在別院做三天法事,完了送出去也就是了。”

毋望靜靜聽著,心裏也替那貞姨娘難過,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妾都不作人看,活著時沒體面,若死了,念三天經,進不了宗祠也葬不進祖墳,隨便找個地方埋了,這一輩子就算過完了。

謝老太太道,“我只惦念仁哥兒,那孩子才死了親娘,萬萬別虧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