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非友即是敵(第2/3頁)

裴臻點了頭,忙對素姐兒道,“咱們也過去吧,舅媽好容易來一趟的。”

素姐兒應了,因裹的小腳,裴臻只得扶著她,淡玉本是一雙天足,看素姐兒的嬌柔模樣更唾棄,什麽狐媚子,褒姒,妲己都出來了,只恨不得押解犯人似的推她自己走。

到了涼亭前,見高氏與裴夫人正在拉家常,裴臻將素姐兒交與小丫頭,自己躬身一揖道,“舅媽來了。”

素姐兒也福了福強笑道,“給舅媽請安了。舅媽可來了,太太常念叨你們呢,這會子來了定要和妹妹多住幾日再走。”

裴夫人也笑道,“可不,本來親戚就少,如今只剩你們姑舅表親和兩房兩姨表親了,老爺那邊的親戚都在應天,長久也不往來了,咱們要多走動才好。”

高氏陪笑道,“難得姑奶奶不嫌棄我們窮親戚,你哥哥因以前的荒唐,臊得不敢來見你,怕人說他又來打秋風,鬧個沒臉。”

裴夫人聽出了高氏話外之音,拿茶抿了口,心裏雖有些不悅,面上還是笑著,慢慢,“嫂子說哪裏話,自家人什麽嫌不嫌的,就是街坊也該幫襯,何況自己親哥哥!回頭叫大奶奶預備些,好歹帶了回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高氏道,“不怕姑奶奶和侄兒媳婦笑話,咱們家正打饑荒呢,租子沒收上來,上月你哥哥又病了一場,家裏能當的都當了,實也沒法。如今玉姐兒及了竿,也該許人家了,她又是個眼高手低的,一般的看不上,這回來是想請姑媽作個主,說一家好的,知根知底的,下半輩子也好享點子福。”

裴臻聽了眼皮子呼呼跳了幾下,看向素姐兒,她低垂著眼,老僧入了定,又心驚肉跳地看向他媽,老太太就是個彌勒佛,整日笑迷迷,三年前淡玉才滿十二歲時高氏就有這個意思,將來要親上加親,裴夫人竟不置可否,如今舊事重提,眼看著火燒眉毛了,居然還在笑!

“這件事就托闌哥兒吧,縣學裏定有家世好人品又好的舉人秀才,問準了給他妹妹說一個。”老太太終究說話了,“咱們祖上都是讀書人,玉姐兒斷不能低嫁,本想叫臻哥兒物色的,可我細想想生意人市儈,還是文人好,又斯文又守禮,若隔幾年考進了國子監,豈不青雲直上了麽。”

裴臻低頭研究自己的鞋幫子,上頭繡著福壽紋,用黑緞子滾了邊,原來這樣好看啊……

高氏連聲應時,淡玉面上不樂意,她只當沒看見,有秀才舉人嫁當然是好的,本來她就不願意女兒給人當妾,裴夫人這樣說,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正說著,素姐兒不知怎麽的,好好坐著的,汗竟像下雨似的淌下來,人也開始打擺子,裴夫人嚇了一跳,忙起來看她,她未說一句話,人便軟軟癱在丫鬟懷裏。涼亭裏頓時亂作一團,裴夫人大叫,“臻哥兒,你媳婦怎麽了!”

裴臻把了脈,知道是前邊又急又驚嚇作出來的病,又不好說,只得道,“天太熱,中了暑了,我先送她回園子。”說著抱起素姐兒就往金鑰館去了。

高氏悻悻道,“這怎麽話說的,才一提玉姐兒的婚事她就暈呢。”

裴夫人解圍道,“小孩子家,不當心身子也是常有的,與玉姐兒的婚事哪裏有什麽關系,嫂子可別多心了。”又故意悄聲道,“這兩日兩口子正鬧呢,也不知是什麽緣故,菩薩保佑吧,若吵了這一回,後頭順風順水就好了,能添個小子那就更好了,二房裏大的那個三歲,眼下肚子裏又懷了一個,闌哥兒的妾,就是那個叫梅子的,前兒也把出了喜脈,只這臻哥兒院裏,人丁單薄,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把我愁死了。”

高氏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道,“我瞧就是大奶奶的毛病,厲害太過了,子孫嚇得不敢來,可曾吃吃藥,拜拜佛?”

裴夫人道,“幾十副藥吃下去,泥牛入海了,我天天跪在菩薩面前焚香禱告,也是半點音訊沒有。”

高氏的臉上現出鄙夷來,扶了扶髻上的簪花,大剌剌道,“還是要納妾的,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女人不生孩子,豈不成了不下蛋的雞嗎。”

裴夫人極熱衷於給自己的兒子討媳婦,既然家大業大,人丁興旺最要緊,媳婦多了孫子也就多了,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又問道,“你上回說要給臻哥兒說房侍妾的,如今怎麽樣了呢?”

高氏搖頭嘆氣,“那姑娘心氣高,說是做姨娘,第二日就叫她嬸子回了。姑奶奶你是沒見著啊,那樣齊全的模樣,全朵邑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只怪臻哥兒和她沒緣分。”

裴夫人聽了這麽說,心裏也頗覺遺憾,難過得竟說不出話來。

這時端坐在石凳子上的淡玉坐不住了,插嘴道,“春姐兒同她叔嬸在街面上開了個糕點鋪子,生意還挺好,我明日還想去瞧瞧她呢,只是不知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