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五方橋

方嵐解開他臂上的紗布,給他左臂的傷口貼上了一層手術防水貼。

她動作輕柔神情專注的樣子十分動人,詹台忍了又忍,在她發梢往返流連的手輕輕滑動,來到她的側臉。

他指腹有一層薄繭,擦在她下巴上微微有些刺痛,讓她整片臉頰都燙紅起來。

滾燙之中又有一絲清涼,他摸不準是不是她在他不經意間落了淚,一刹那仿佛被蟄了手指,迅速收回手,神情窘迫。

方嵐卻擡頭,唇畔酒窩若隱若現,輕輕拽了他的胳膊:“來我幫你洗頭。”

詹台坐在小凳上,伏低身子。她站在他身側,一手拿著花灑,一手輕輕揉搓他黑色的短發。平時又硬又短的碎發在她手下柔順服帖,像極了現在聽話的大犬一樣的他這個人。

方嵐情不自禁想到他摩挲她下巴的樣子,苦笑一聲,覺得當年的自己真的稱得上蠢。

戀人之間,若真有情,又怎會無欲呢?

“我想過,現在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她輕聲開口,溫暖的清水從花灑流下,澆在他裸露的後背上。

“三個最新更新的章節,絕不可能是由同一個作者寫出來。但是如果出自三位完全不曾有交集的陌生作者,倒是十分有可能。”

“第一章,由了解你姐姐和姐夫的人寫出。第三章,由了解你我的行蹤的人寫出。”方嵐停了花灑的水,伸手拽下一條毛巾,包著他的短發輕柔地擦。

“你我的行蹤看似隱秘,但是細細算來,知道內情的人其實並不算少。”

“其中一位可以確定的,當然是狗仔阿Sam了。我們從頭到尾不曾避諱他,他從我們的行程推斷我們即將返回深圳,並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更何況,我比你早一天進入香港,通行證簽注的有效期只有七天。七天之內,我們必須從香港返回深圳。”

詹台眸中精光一閃,坐直身子。他的頭發已被她擦得半幹,方嵐沾濕了毛巾,又開始替他擦臉,從額前開始,沿著英挺的鼻梁緩緩往下。

“……如果在口岸長久都有人能夠盯梢,就能夠知道這些天裏我們是否曾經從香港返回深圳。”詹台努力忽略她的手撫在他臉上的觸感,在蒸騰的熱氣中拼命理智地分析。

“口岸有人盯梢,並且知道我們何時第一次入關進入香港,就可以完美地推論出我們最遲哪天需要出關。”詹台斂了神色,說,“這樣的人,我還真的知道一個。”

秦福。

詹台為了尋找方嵐的行蹤,在羅湖口岸不惜暴露一身的精進道法和陰山十方的身份,成功地吸引到南海雲泉話事人秦福的注意,唱了一出空城計。

秦福親自送他去口岸過關,清楚地知道他和方嵐是哪一天第一次入境香港的。

而秦福在口岸經營多年,完全有人脈也有能力盯梢,第一時間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出境的。

更何況,他暴露了陰山十方的身份,他也暴露了碧盞雲蠟和白骨梨塤,秦福無論是出於對詹台個人的興趣,或者對陰山十方的興趣,甚至是單純為了求寶和求財,都極有可能一直保持對詹台和方嵐的關注!

方嵐思索片刻,點點頭:“有能力,有交集,也比任何人都有動機。比起阿Sam來說,他更有嫌疑。”

她轉身把花灑架在墻上,拎走了小凳,又小聲叮囑他:“沖洗身上的時候小心傷口,手臂盡量擡高。”

*

詹台對宋書明的怒火,不僅僅來自於宋書明對方嵐的懷疑。

平心而論,宋書明的話不僅不是毫無道理,恰恰相反,而是非常的在理,極其精準地提出了方嵐和他交往之中的所有疑點。

而這些疑點,他現在無能為力,不能證明也無法辯解。

可是他帶方嵐回家,更有種帶著女朋友見家長的儀式感。而他辛勤付出的感情,被毫不猶豫地質疑,讓他憤怒之余更加無力,說不清他到底是氣宋書明多點,還是氣自己多點。

第二天早上,方嵐堅持要詹台帶著她回林宋二人家中。

林愫來開的門,看見詹台展顏一笑。詹台再大的脾氣,對著她也發不出來,緩了臉色坐在桌前。

“刑偵查過監控了。”林愫說起更新第二章裏的案子,“攝像頭安在巷口的店鋪前,主要是為了防盜,只是在角落裏掃到了塑料袋發現的垂柳樹。夏天垂柳枝葉繁茂,長長的柳條遮擋了視線,將白色塑料袋所在的樹坑遮成了一個死角。”

“刑偵還在盡量提取視頻信息,但是目前看來,並不能確定是什麽時間,什麽人送來的屍塊。”林愫說。

“受害人的身份確定了嗎?”方嵐問。

林愫搖頭:“只有一只手臂,庫裏也沒有比對到結果。”

“網站方面也沒有進展。發布一個章節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刑偵追蹤IP只能追溯到境外的暗網,再往下查不太可能。說實話,這案子走到這一步,已經十分不像是常人的力量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