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榨山港

“如果吳悠春節的時候選擇不回家,並不完全是因為吳悠父親找了新的老婆,心灰意冷才不願意回家,而是怕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拆穿了呢?”詹台意有所指,繼續說。

“如果吳悠,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經不是你我所知道的吳悠了呢?”

方嵐緊咬下唇思索片刻,神情有些恍惚:“你是說,不僅能幻化人形,還能維持半年之久,五個室友日日相處卻發現不了?”

“如果寢室裏住著的這個不是吳悠,那真正的吳悠到底去了哪裏?”

方嵐搖搖頭,又否認道:“不,最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最關鍵問題是,寢室裏李代桃僵的那個吳悠,到底是誰?”方嵐說。

詹台擡起手,指尖上淡淡一抹土黃色,被他輕輕一彈散落風中,紛紛揚揚仿佛薄薄一層黃沙。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味道,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難聞,像濃郁得過了頭的香氣蓋住了若隱若現那一抹腥味。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隱隱約約讓人感到不適。

“你說錯了。最關鍵的問題,不是吳悠是誰。而是,李代桃僵的那個吳悠,到底是什麽?”詹台話裏有話,淡淡地說。

方嵐定定看著他,大腦飛轉努力把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她仔細回憶所有的細節。

“吳悠”搭上那輛公交車的時候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可是監控裏卻沒有拍到這樣的男生下車。

“吳悠”把宿舍裏收拾得幹幹凈凈,就連大夏天也堅持拉上床簾,還要求赤膊的室友們穿上上衣。

詹台懷疑,“吳悠”是個女孩子。

“吳悠”失蹤在一個月前,六月中旬,正是端午前後。

“吳悠”上午的時候還沒有顯露出異狀,午飯之後卻突然離奇消失了。

端午節前後的食堂午飯,會有什麽與平時不同的地方?

方嵐猛地睜大眼睛,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宿舍樓下的布告牌邊,指著一張藍白色的宣傳海報對詹台說:“南校區二食堂,在吳悠失蹤當天舉辦了文化活動,組織學生包粽子制香囊寫書法。”

方嵐眼神陡然犀利:“還有,點雄黃。”

她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詹台勾著嘴角看她,眼裏是不加絲毫掩飾的欣賞。

他指尖輕輕抖動,土黃色粉末自他指尖落下。

雄黃,又名天陽石。祛風驅邪,可避蛇蠍走獸。端午時節插茱萸,佩戴五毒荷包,以及點雄黃酒,都是為了避蛇蠍五毒的傳統風俗。

“一點點雄黃粉,撒到吳悠被褥上,登時騰起一股腥臊。”詹台神色淡然,“如果遇到了雄黃酒,她身上的味道哪裏還能遮得住?”

方嵐仍在震驚當中,靜靜看著他指尖土黃色的粉末。

校園的遠處像是有人在唱花鼓戲,溫情婉轉像是夜鶯低吟。

女聲柔媚,歡快的歌聲滿是情話綿綿。

“劉海哥,我的夫哇,帶我往前行。”

是《劉海砍樵》。

方嵐恍然回過神來,張大嘴巴看著詹台。

詹台微微露出笑意,點點頭,說:“你猜對了。這個吳悠,她是一只狐狸精。”

“喏,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在視頻裏面見到的那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我們辛辛苦苦找了一個月的吳悠。“

方嵐回憶了一下,問:“就是終點站下車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記得她,戴著鴨舌帽,穿了件格外寬大的紅色短袖。”

她沉吟片刻,立刻猜出其中端倪:“短袖套在吳悠出門穿的那件上面,為了作出打底衫的效果所以才格外寬大。”

“吳悠上車的時候,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的籃球短褲。而那個女孩子下車的時候,光著兩條大腿,穿著一條短短的網球裙褲。”

詹台不太了解穿衣打扮,側著頭看她。

方嵐笑笑,熟練地在自己身上比劃:“籃球短褲寬大,她上車之後找個後排座位,趁著沒人注意將籃球短褲層層卷起,直到腿根,再拿一條黑色紗巾將正面遮住,乍一看足可以以假亂真。”

方嵐繼續說:“她手上的餃子包你看到了嗎?卷起來只有手掌大,完全可以放在吳悠背上車的雙肩包裏。等展開了,又很能裝東西,足夠裝下她帶上車的背包。”

“所以,吳悠上車的時候,背包裏裝了一件寬大的紅短袖,趁無人注意套在身上,再在下車之前將褲腿卷上去扮成短裙。就連身上的背包也疊起來,放到她展開的藍色餃子包裏。”

“短時間內想換一身衣服,這樣做最方便快捷。”方嵐感慨道。

詹台敏感,揚起眉毛問:“你倒對這事挺駕輕就熟的,怎麽,以前經常幹?”

方嵐半點不慌,理直氣壯懟他:“對啊,犯法嗎?”

詹台被她伶牙俐齒回了一句,心情卻不知為什麽多雲轉晴,嘴角勾了勾,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