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宮殿

“沒有腳?你怎麽不幹脆說沒有頭呢?真是瞎編不打草稿。”詹台氣得絕倒,“你怎麽不說老頭兒年邁眼花,夜晚燈光昏暗,別人腳下穿的鞋都是黑色的?”

“哪個理由不比一車人都是鬼來得靠譜?”詹台語氣滿滿都是不屑,“這世界上哪來得那麽多孤魂野鬼?要是真這麽輕輕松松就能被你看見鬼,我們還苦修這許多年幹嘛?”

世間萬物,都有定數。生與死之間的鴻溝,哪裏那麽輕易就能夠逾越?

自來所謂的撞鬼,十次裏面九次半都是過不去的心魔。

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詹台接手的案子越多,越是對這些請神驅鬼的案子嗤之以鼻,聽完故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問:“後來呢?”

老白縮了縮脖子:“鬼故事嘛,結局自然有各種各樣的。”

“喏,有的版本說,當晚那輛公交車就出事了,整車的人除了老頭和小夥子都遇了難,公交車之後也就改了道。”

“還有版本說,小夥子回家之後越想越不對,第二天再去同一個站台等車,卻聽人家說昨天立珊線統一檢修,壓根就沒有公交車上路。”

老白眨巴眨巴小小的綠豆眼,賊兮兮對詹台說:“我最喜歡的結局,還是這個。”

“老頭兒對小夥子說,你知不知道剛才那輛公交車上,除了你和我,別人都沒有腳?小夥子心裏一抖,冷汗從背後直往下竄,定了定心神才鄭重其事對老頭道謝。”

“可他低頭道謝的那一瞬間,看到老頭兒淺灰色的褲管底下空空蕩蕩,分明是沒有長腳!”

老白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雙手環臂抱緊了自己。

詹台看著他大驚小怪的樣子,微微勾了唇角。

這個開放式的結局倒是挺有意思。

一輛原本好好行駛在路上的公交車,一位舉止怪異的老頭兒把單純的男學生帶下了車。四周一片荒郊野嶺,老頭嘶啞著聲音說:“車上的人除了你我,都沒有腳。”

劫後余生的男學生剛剛覺得慶幸,轉身的瞬間一低頭,卻發現沒有腳的人,分明是站在對面的老頭兒。

誰是真,誰是假,誰是人,誰是鬼。

男生到底該信誰,而他的結局又會是怎麽樣?

懸念驟生,恰到好處的留白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詹台琢磨了一圈還是覺得自己想不到標準答案,便笑著搖搖頭把這個故事拋去了腦後。

直到,他來到長沙見到了吳悠的父親。

吳悠失蹤得非常蹊蹺。

約莫一個月前,吳悠自中南大學站前搭乘了一輛開往長沙火車站的公交車。

他出發的時間正值工作日的中午,原本應該是上下午之間的午休時間。

沒有人知道吳悠為什麽要選擇在這樣一個時間前往火車站。

他入學還不到一年,六月份的課程十分緊張,正是期末考試之前老師劃重點的關鍵時間。吳悠上午準時上課,中午還曾和同學約好晚上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可是下午的專業課上,卻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十八九歲的大男孩,偶爾一次兩次的翹課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看球、遊戲、追女朋友,哪個不都很耗費時間和精力?同學雖然訝異吳悠翹掉了期末前的關鍵課,但並不把這事十分放在心上,還當吳悠中午睡過了頭下午便幹脆不來了。

同學很講義氣,不僅沒把這件事告訴老師,還替他簽到記考勤,妥妥當當把這事瞞了過去。

晚上的圖書館自習室,吳悠的同學並沒有如約見到他的人影,接連打電話發微信都沒有回應,這才微微有些著急,找到了吳悠的宿舍去。

同學和舍友在宿舍裏等到十一點熄燈,卻依然沒有看到吳悠回宿舍,這才慌慌張張將事情報告了輔導員。

學生失聯,這是大事。

輔導員第一時間上報學院,報了警。警察連夜調取監控,這才發現中午飯後,吳悠背上灰色的書包,在學校前面的車站裏乘上了一輛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

“我一開始以為兒子是想回家。”吳悠的父親剛滿五十歲,一個月不分晝夜的找尋讓他像是老了許多歲,兩鬢泛白面含風霜。

“他上大學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家。”

詹台敏感地擡起了眼睛。

大一剛剛入校的孩子,一般最為戀家。九月開學入校還要軍訓,很多孩子曬黑了一層皮,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中秋三天假,買機票買車票萬裏迢迢也要回家去父母身邊撒撒嬌。

可是吳悠九月入校之後直到馬上就要暑假的第二年六月,都還沒有回過家。

更何況這中間還經過了一個春節和寒假。

老吳感受到詹台懷疑的目光,苦笑一聲,臉上又是尷尬又是隱隱約約的難過,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悠自小在我和他媽媽身邊長大,我們父子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