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鵝公巖

詹台不敢擡頭,怕稍有動作便再被妖物重擊,只能閉氣趴在水中一動不動裝死,雙手埋在身下,努力在水中摸索試圖找到石頭木棍,好找機會和妖物搏鬥。

他水性不差,閉氣能超過兩分鐘。此時靜靜趴在水泊中,遠遠看去好似死人一般。

四周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詹台身下就是平坦的橋面,摸索半天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只得不斷安慰自己冷靜。

他慢慢靜下心來,正準備出其不備奮力一搏,耳畔卻突然間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詹台心下發冷,雙手緊緊握著拳頭。

那是方嵐的聲音!

焦急又驚慌,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從遠到近,像是她在朝他遠遠跑來。

詹台冷笑一聲,咬緊牙關只等著她來。

方嵐倒真的來得很快,撲在他身旁的積水旁,伸出冰冰涼涼的手攀上了詹台的胳膊,一把想將他拽起。

詹台瞅準機會,接著方嵐拽他的力道猛地轉身,雙手似鉗死死扣住方嵐的手腕,趁勢向全力一拽。

方嵐哪裏禁得住他的力道,像個木偶娃娃一般被他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半個身子埋在積水裏。

詹台向前一撲,將方嵐死死壓在積水裏面,昏黃的雨水一瞬間沒過她的口鼻眼睛。她拼命將頭從水中擡起,長發在掙紮中散開,在水中綻放出一朵黑色的合歡花。

詹台看著她的圓睜的兩只眼睛,便是在此時仍不由自主贊嘆那雙目生得極美,目光流轉秋水含晴,眼中寫滿了無辜和不解。

他下意識心間一軟,恍恍惚惚松了手下力道。

便是這一晃神的瞬間,腦後一陣疾風襲來驟然劇痛。

詹台從方嵐身上跌下,只能就勢往橋側一滾,背靠欄杆護住後腦。

方嵐卻不願放過他,剛剛脫離了他的鉗制,全身被水浸透,卻還是高舉著桃木劍朝他跑過來,怒吼道。

“詹台,你在發什麽瘋!腦子進水了嗎?對我動哪門子的手?”

詹台恨她此時還在裝無辜,連話都不願答她。

卻見她跑到他身邊,舉手一揮,一把將手裏的桃木劍丟到他的腳下:“傻愣著幹什麽?快撿起來啊!不想要命了嗎!”

詹台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看她。

她身上穿著深色的襯衫,下身一條幹練的牛仔褲,在朦朧的雨夜之中分辨不出顏色。

詹台想到了她滿衣櫃的襯衫和褲子,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倏地擡眼看向遠處的橋面。

果不其然,橋側欄杆之上仍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白色身影,黑發淩亂風中飛舞,四散著遮住了她大半個面龐,寬大的白色罩袍被風吹得鼓起,漫天的雨滴像是散布在整個屏幕上的彈幕。

兩個方嵐!

橋的欄杆上掛著一個“方嵐”,他的面前又站了一個“方嵐”。

詹台大駭,呆立當場。

那妖物卻在此時卷土重來。

詹台終於看清妖物的形貌,粗長的一條黝黑蛇尾上綴著密密麻麻的鱗片,刀鋒一般,蛇尾的末端墜了一只烏金色的圓球,遠遠看去可不是像一條辮子。

似辮子,又似鞭子,迅猛至極,在黑暗的雨夜之中仿佛隱身一樣,再次朝詹台砸來。

詹台左閃右躲逃得狼狽,額頭被蛇尾掠過驟然一片溫熱,猩紅的血液順著眉毛滴進了他的眼睛裏,模糊了他的視線。

蛇尾鞭再度打過來的時候,詹台已難辨方位,只能憑著感覺躲開。鞭梢烏金球再度甩到他的胸前,他幾乎能感覺到烏金球沉重的分量。

便在此時,叮的一聲,他身邊的這個“方嵐”撿起了地上的桃木劍,替他擋住了襲來的烏金球。

烏金球分量極重,方嵐被砸脫了手,桃木劍從手中飛出,卻被站在她身後的詹台眼疾手快地抓住。

詹台法器在手便如虎添翼,待那蛇尾鞭再砸來的時候穩穩握住桃木劍,當頭一劍刺下,牢牢將蛇尾釘在橋面上。

他這一擊幾乎耗盡全身氣力,桃木劍刺穿蛇尾砸中地面,啪地一聲自上而下斷成兩截。蛇尾遭此重傷趁機溜走,還不待詹台舉劍,便一頭栽到橋下的河面中去。

雨停了,天色漸亮,遠處的天空已經透出微藍。

一場鏖戰漸漸平息,詹台手中仍然握著那半截殘劍不敢放開,遠處的“方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只余下他身邊這個滿身狼狽、捂著右手手臂的“方嵐”。

方嵐受傷不輕,一身都是泥水,沖著詹台率先發難,怒吼道:“你瘋了嗎!把我按在雨水裏想淹死我?”

詹台此時恨她恨得牙癢癢,毫不示弱吼回去:“操!你他媽偷老子的東西!我恨不得把你從橋上丟下去!”

方嵐冷笑兩聲,伶牙俐齒反駁他:“呸!那是你的東西嗎?黑犬牙是你和我一起找到的,不該分我一半?連讓我看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