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4頁)

洛神探頭出窗,見高桓從刺史府的那扇破門裏跑了出來,氣喘籲籲地追上,哭喪著臉道:“罷了!我送阿姊你來,必也要親自送你回的。我不留下了!”

他接過隨從遞來的馬韁,翻身而上,抽了一鞭,朝著前頭疾馳而去。

洛神目送他在馬背上的人影漸漸遠去,下意識地,轉過臉,望了一眼身後的方向。

門前空空蕩蕩。門口只立了兩個執戟的士兵,如在那裏,杵了兩根柱子。

洛神垂下了眼眸,放下望窗,轉臉,恰遇到同車阿菊投向自己的兩道目光,便朝她微微一笑。

“菊嬤嬤,我無事,你放心吧。我們上路吧。”

阿菊不語,只默默地往她腰身又塞了個靠枕。

車隊離開了刺史府,行在空空蕩蕩的荒城之中。

快到城門口時,蔣弢帶了一隊人馬,氣喘籲籲地趕了上來,欲言又止,最後只道要親自送她一程。

洛神婉拒,見他堅持,笑了笑,也就隨他了。

車隊在城門附近一隊巡邏士兵的注目之下,穿門而出。

忽然,車廂裏閉目假寐的阿菊睜開眼睛,對洛神說:“小娘子,我突然想了起來,今早走得急了些,竟有樣東西忘了收拾。你先上路,我去拿,拿了就回!”

洛神道:“嬤嬤不必自己回,叫個人去拿便是了。”

“不成。是我私物,我怕人尋不到。還是我自己去取,放心些。”

說完,也不由洛神,探出了頭,命停車,爬了下去,叫繼續前行,又自己改上了另一輛小車,叮囑了車夫一聲,便朝刺史府又去了。

洛神見她很是匆忙,又說是私物,便也隨她了,只叫樊成帶隊走得慢些,等她回來匯合了,再一道上路。

……

小車停在刺史府的門前,阿菊下了車,問門口的士兵:“你家刺史,方才可出門了?”

士兵搖頭。

阿菊邁步入內,一口氣趕到那個議事的前堂,一把推開門,看見一個男子跽坐案後,身影挺直,一動不動,正是自己回來要尋的人。

阿菊噔噔噔地走了過去。

“李刺史,當初你強行要娶小娘子,絲毫不顧忌她下嫁的委屈,我就知你不是個好東西!也就只有小娘子這樣的,才不去計較你的門第尊卑,孝你老母,善待小姑,安心和你做對夫妻。你卻是如何待她的?”

她掃了眼四周。

“就這等破地方,連我一個伺候人的,多一腳都待不下去!小娘子卻絲毫沒有怨言!你知她為了這趟成行,在長公主高相公那裏,費了多少的心思,說了多少的話?”

“你知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的苦?為早些趕到,寧可坐那顛得叫人要吐肝肺的車,也不走水路,坐到後來,兩腳都腫得發了氣,晚上睡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千辛萬苦到了,就算她生你的氣,你哄幾句又能如何?竟屁話也無!不過一個晚上,便這般看著她走?”

“你對得起她對你的一片心意?”

阿菊越想越憤,“呸”的一聲,張嘴一口唾沫,朝著李穆面門便飛射了過去。

“我就是替小娘子委屈,氣不過!罷了,似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不要也罷!”

“你睜大眼睛瞧著吧。沒了你這孤煞星,我家小娘子回去了,日後定會過得極好!”

那口唾沫,吐在了李穆的額前。

他仿佛毫無察覺,也沒擦,任由順著額頭,慢慢地淌下。

阿菊抹了抹自己嘴角噴上的幾點唾沫星子,撇下了人,轉身去洛神昨夜睡過一夜的那屋,卷了今早特意留下的那床鋪蓋,自語冷笑:“這等沒良心的,還是睡回他自己的稻草窩吧!”

說罷,挾了鋪蓋,揚長而去。

……

阿菊很快便追上,趕了回來。

洛神見她回去,竟是特意拿回那床留下的鋪蓋,看了她一眼。

阿菊若無其事:“他們男人家,粗皮糙肉,睡什麽都一樣。咱們路上不輕松,多備一床,總是好的。”

她將鋪蓋都卷回了,洛神也不好再叫送回去。心裏只覺空落落的,無精打采,似連多說一句話的氣力也無,便閉上了眼睛,不再作聲。

車隊出了城池,蔣弢一直送。

洛神請他留步。

他道百裏之外的仇池,是護弗侯氏的地盤。

護弗侯氏乃羯人裏的一個大姓,族人眾多,從前被羯夏征服,被迫臣服。去年北夏內亂,護弗侯氏在侯定的帶領下回到此處,自立為王。目前雖還未與李穆發生正面沖突,但多些防備,總是沒錯,堅持定要相送。

過了仇池,洛神又再三請他留步,蔣弢方停下,帶人掉頭返回,對停在道旁的李穆說道:“他們已過仇池,料應無事了。”

李穆不語,雙目望著前方,半晌,道:“有勞蔣二兄了。你帶兄弟們先回城吧,我晚些便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