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打芭蕉(第2/2頁)

到了這個地步,她誰也不怪,誰也不怨。因為她知道她唯一能怪的人,唯一能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她早知道愛上他是飛蛾撲火,根本無法全身而退。但卻不顧一切,一頭栽了進去。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早就明白了,她只是他身邊的花叢中的一朵,或許是最不起眼的一朵罷了。若不是她有些利用價值,他怕是不屑一顧的吧。紅顏未老恩先斷!怕還是有過恩愛的,她與他卻是什麽也沒有,有的只是假象而已,一切皆如夢幻泡影。罷了,什麽都罷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什麽都過去了。一再提醒自己莫要強求,卻是沒有看透。這次,總算是看了個通透了。

喜鵲在房間外面守了整整一夜,也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宿。她不時地略略推開門看小姐的動靜,只見她就這麽靜靜地站在窗口,一動也不動的。事情到了如此田地,她當真不知道怎麽勸小姐,如何勸了。她打小跟著凈薇,自然知道她現在的苦楚。老爺再怎麽說也是小姐的親生父親,有生養之恩。偏偏這件事情又牽扯到了大少……

正胡思亂想間,只聽凈薇的聲音響了起來:“喜鵲。”喜鵲忙應了一聲,推門而入。那房內沒有拉上簾子,屋內如外面的天色般也是昏昏暗暗的。只見小姐一臉的憔悴,正扶著腰,低低地道:“你去放一些熱水。”

放一些熱水,難不成小姐要洗澡啊?但她也沒有問出口,進了梳洗間。凈薇轉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月亮也已經隱去了,灰灰蒙蒙的,仿佛前路般,看不到盡頭。

赫連靖風自然也是一夜沒睡,只在樓下的臨時書房裏來回走動。張立等人也不敢勸慰,只得站在門外。赫連靖風自然知道凈薇的性子,平時淡淡然然的,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她只是不想爭什麽,要什麽而已。此番定然是對他失望到了極處,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原諒他的。

見天色已亮了,便出了房門,上了樓去。張立等人見狀,也不好跟上去,只在樓梯口站著。

喜鵲服侍了凈薇躺下,站在門外守著。見了赫連靖風過來,忙低頭輕喚道:“大少。”赫連靖風應了一聲,剛想推門,卻好像突然想到什麽,把手縮了回來,轉身問道:“少夫人昨晚睡得如何?”

喜鵲回道:“小姐一夜沒睡,方才剛躺下。”赫連靖風也不作聲,輕輕將門推開了一個縫隙,只見床上微微隆起,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他本是想進去的,但一想到凈薇昨日冷絕的神色,竟有些怯意。又怕吵醒她,只得怔怔地呆看了半晌,方才掩上了門,轉身走了回去。那腳步絲毫無平時的矯健利落,仿佛猶豫再三卻又不得不提步的樣子。喜鵲見他也如小姐般神色憔悴,掩門的刹那依稀聽到一聲嘆息。

凈薇只是覺得極累,只想躺著休息一下。但是一夜沒睡,加上心也累到了極處,竟然頭一沾了枕,便昏沉了起來,一直到午膳光景才醒了過來。微眨著眼睛,還依稀模糊間,只聽喜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小姐,你可醒了。肚子定當餓了,你要吃什麽,我去讓廚房準備。”哪裏有什麽想吃的,凈薇只搖了搖頭。喜鵲出了房門,對垂手站著的香蘭吩咐了幾句。香蘭已下去了。

喜鵲幫她穿戴了起來,見她神色已好了許多,眉目間依舊惆悵。她也不知道找什麽話說,但不言語,就覺得房內過於靜寂了,只好挑著說道:“小姐,大少今早來過好幾趟了。”

凈薇本是坐著,正在打理長發,聽她一說,手立時頓了下來,也沒有說話。喜鵲低頭一看,見她雖神色如常,心裏還是暗暗擔心。真恨不得把方才那句話收回去。凈薇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黯淡不堪的,她微微笑了笑,卻是如此地淒涼,手上繼續著原來的動作。

香蘭很快便與聽差的將膳點送了上來,看上去似乎比平常更加花了心思準備。喜鵲扶了她坐下。凈薇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望著往日自己喜愛的食物,只挑了幾筷,便放了下來,只道:“撤下去吧。”喜鵲見她幾乎動也未動,急道:“小姐,你好歹再多吃幾口。”凈薇只搖了搖頭,也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