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6只手遮天(第2/2頁)

篝火映紅了夏景臣手裏的信紙,信上的字跡很娟秀,習慣性地將勾筆寫得很平,不敢張揚,帶著刻意的壓抑,光看這字跡就能知道,寫這字的人是一個心性溫婉,多少有些懦弱的人。

白承澤沒有去看這信,靜靜地坐在夏景臣的身邊,只管擡頭看天。

兩張紙的信,夏景臣片刻之間就看完了,只是把這兩張紙來回看了很多遍,這個舉動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

艾婉的這封信只跟夏景臣說了一件事,她告訴夏景臣,魏妃娘娘找她去雯霞殿問話,問她當年艾家在京城外的官道上,救起了一個少年的事,問這少年的長相,艾婉讓夏景臣小心,也許魏妃娘娘知道他這個席大將軍外室之子的存在了,最後艾婉還跟夏景臣說,她這會兒很害怕,感覺魏妃娘娘會殺了她,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也擔心夏景臣。

這封信上的言語是艾婉說話的風格,一會叫夏景臣夏大哥,一會兒又直接叫夏景臣景臣,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說,前言不搭後語,或許也只有真正跟艾婉生活過的人,才能聽懂或看懂艾婉的話。

夏景臣把信窩成了團,捏在了手裏。

白承澤看夏景臣不看信了,才道:“你要小心,我四哥也許會找你。”

“他想幹什麽?”夏景臣怒聲道:“我會礙著他的事?”

“這事說到底還是我害了你,”白承澤望著夏景臣苦笑了一下,小聲道:“席大將軍子嗣艱難,若是你回到他的身邊,你一定是未來席家的主人。”

“我跟席琰沒有關系!”夏景臣一字一句地道:“我姓夏!”

“你與我走得太近,”白承澤道:“我四哥不會給你認祖歸宗的機會的。”

夏景臣幾乎叫了起來,說:“我說過了,我姓夏!”

“可我四哥不會這麽想,”白承澤看著夏景臣道:“皇位,江山,大意不得啊。”

夏景臣嘴裏有了一股鐵銹味,不知道嘴裏的什麽地方被他咬破了。

“魏妃娘娘現在在帝宮裏只手遮天,”白承澤又道:“她要安排艾婉被身邊兩個宮人所殺的假像,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

“那安妃呢?”夏景臣問道。

“安妃雖是寵妃,也貴為副後,”白承澤搖頭嘆道:“可說起手段來,她比不過魏妃。安妃若不是得我父皇的寵愛,身後還站著一個潯陽安氏,她到不了今天這一步。”

“魏妃,”夏景臣咬著牙,念了這兩個字。

“小心一些,”白承澤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衛**如今就是我四哥的天下,若是有事,你就到我這裏來,我救不了艾婉和艾大人他們,但我能保住你的命。”

“你說什麽?艾大人他們也……”夏景臣一下子跳了起來。

白承澤站起了身,看著夏景臣道:“艾婉都死了,艾大人他們又怎麽可能逃過這個死劫?”

夏景臣呆愣之後,轉身下意識地就想上馬,他要去伯山郡,親眼去確定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現在是否安好。

“你現在去已經遲了,”白承澤拉住了夏景臣道:“再說你要當逃將嗎?”

夏景臣站著不動了。

“我已經派人去伯山郡了,”白承澤道:“很快就會有艾大人他們的消息了,我希望會是個好消息。”

“是誰?”夏景臣轉身沖著白承澤道:“這是誰說出去的?!”

“艾婉的性子你也知道,”白承澤道:“天生不知道防人,我想她也許是在宮裏說漏了嘴,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我不相信,”夏景臣直接就道。

“我會查,”白承澤道:“你給我一點時間。”

大軍開拔的號角聲,這時從前軍那裏傳了來。

“要行軍了,”白承澤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小聲道:“你記住我的話,萬事要小心,有事就過來找我,劉高正護不住你。”

夏景臣緊緊地捏著手裏的信紙,眼神還是陰郁,只是眼底泛紅,讓他這雙很英俊的眼,看著有些嚇人。

白承澤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出發了!”

“睡著人都醒醒!”

“走了!”

……

後軍營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夏景臣將兩張信紙抹平,放進了畫著一株梅花的信封裏,把這信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衣襟裏。從小命運多舛,艾婉和艾書玉他們的死,對於夏景臣來說,好像只是心口又多了道傷口。夏景臣覺得自己還撐得下去,被欠下的債還沒有討回來,他不能瘋,不能死,再難也要活下去,不然他有何面目去見母親,去見艾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