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方妮婭“撲哧”一聲笑了:“你還能說笑話兒我就放心了。親愛的,咱姐倆兒算不算同命相憐?怎麽都碰不到省心的男人呢?我跟你說,現在我跟陳建國……怎麽說呢,就是在外面各High各的,誰也不幹涉誰。你見過這樣的夫妻嗎?”

季曉鷗從窗外收回目光:“你家老陳,真的……”

“停!”方妮婭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現在不提他,一提就倒盡胃口。等從天津回來,我再跟你說。”

她伸手扭開車上的音響,CD機裏是一張信樂團的《死了都要愛》。“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她的小尖嗓子跟著阿信拼命往高音上飆,飆得聲嘶力竭,眼睛裏也被憋出兩眶熱淚,但依舊伸直脖子跟著唱下去:“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季曉鷗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仿佛看見了這神神道道的行為之後不能示人的痛苦,心裏不禁一酸,卻分不清是為方妮婭辛酸,還是為自己辛酸。

兩人到達塘沽港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按說一般的餐廳飯店,這會兒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上客了。但呈現在她們眼前的“三分之一”海鮮餐廳,卻是門庭冷落。雖然船頂的霓虹燈依然金碧輝煌,但整間底層大廳卻空蕩蕩的,只有寥寥幾桌客人,還沒有大廳裏的服務生多。

季曉鷗呆立在門口。她想起嚴謹上次帶她來時那滿眼的紅火熱鬧,與此刻清灰冷灶的情景一對比,竟似個幻覺一般,好比《聊齋》裏遭遇狐仙的書生,一夜華屋廣廈軟玉溫香,但雞叫之後一回頭,僅空留滿目衰草枯楊,仿佛一場黃粱夢一般。

方妮婭卻是第一次來,不覺有任何異樣。她的目光立刻被標致的服務生們吸引了。拉拉季曉鷗的衣袖,她低聲笑道:“真的是盤絲洞啊,帥哥太多了!”

季曉鷗沒顧上搭理她,直接向門口迎賓的服務生說:“我姓季,和你們店經理今兒下午約好的。”

服務生卻說:“劉總有事出去了,下午不在。”

季曉鷗皺眉:“他沒跟我說下午有事啊?”

服務生聳聳肩:“對不起,季小姐,劉總的安排我真不知道。”

正在這時,有一個帶著樓層經理標牌的男人走過來:“是季小姐嗎?”

季曉鷗點頭:“是。”

那人立刻朝她伸出手:“季小姐您好!劉總交代了,您若來了,就直接帶您去嚴老板的辦公室。”

季曉鷗滿心不高興,她已經察覺到店經理是在故意地躲她。但她又不能向不相幹的人表示不滿,只好點點頭:“那好,麻煩您帶我過去。”

嚴謹的辦公室布置得十分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書櫃、一張簡易行軍床,再加墻角一個保險櫃,便是全部家當。季曉鷗還在打量屋裏的陳設,方妮婭已對這個一覽無余的房間失去探究的興趣,問能否下去找人聊聊天。季曉鷗不耐煩地揮揮手,讓她自便。

辦公室的南墻上掛著一些相框,基本都是一些來過店裏的名人留下的合影和簽名,其中不乏幾張經常能在政經新聞或者娛樂新聞中見到的熟臉兒。季曉鷗一一看過去,視線忽然被墻面正中的一張彩色照片吸引了。那張照片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泛著淡淡的舊黃色。照片中是三個少年,肩並肩坐在一處石欄上。他們的身後是一片開得正盛的紫藤。其中一個咧著嘴笑得最開心的,一眼就能認出是嚴謹。坐在中間的那個,雖然戴著眼鏡,也能明顯看出程睿敏的影子,最右邊挨著程睿敏那個,從未見過,但瞧上去不知為何卻有些眼熟,她盯著瞅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大概是他長得跟一個影視明星過於相似,才讓她覺得似曾相識。而這位英俊少年,很可能就是嚴謹提到過的“二子”。“三分之一”因為他的離世而得名,就連保險箱的密碼都是以他去世的日子來設定的,在這間樸素幹凈的辦公室裏,他的氣息似乎無處不在。

想到保險箱,她往墻角瞄了幾眼。那是一個五十厘米見方橄欖綠色的舊保險箱,密碼鎖還是多年前的那種老式轉盤鎖。

季曉鷗蹲在保險箱的跟前,像對著潘多拉的魔盒。她在想嚴謹被帶走前,特意叮囑她保險箱的密碼,可見裏面肯定放著對他來說特別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麽呢?錢?銀行卡?她一邊琢磨著一邊開始轉動密碼鎖。0、4、0、8、1、2,她慢慢地撥動著轉盤,最後一個數字完成,哢嗒一聲,保險箱的門緩緩打開了。

保險箱裏既沒有現金,也沒有銀行卡,只有一枚公章和嚴謹的私人印鑒,幾本灰撲撲的賬簿和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

季曉鷗先拿出賬簿略翻了幾眼,每本賬簿的封面上都貼著2009、2010、2011等代表年份的標簽。憑她入門級別的會計水平,大致能看懂這是“三分之一”幾年間的收入支出及經營記錄。季曉鷗自己也開店,明白大家一般都有兩套賬本,一套假賬真算,是給工商稅務看的,一套真賬真算,是留給自己做資料的。嚴謹把這些賬本專門放進保險箱,應該是不能輕易讓外人見到的真賬。她把賬本小心地放回原處,又取出那個牛皮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