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滑脈(第2/3頁)

裴青陪著媳婦坐在院子裏的藤蘿架下,頭挨著頭小聲地說著悄悄話。荔枝帶著丫頭開始收拾屋子裏需要避忌的一些東西,那些香料脂粉之類的必不能用了。好在鄉君自小就不看重這些東西,就是全收了也不打緊。還有一些尖利的東西諸如剪刀、頂錐等物件也要揀好,懷胎頭三月不能有沖撞。

傅百善看著荔枝忙得幾乎像陀螺一樣,忍不住抿嘴一笑悄悄道:“你手下有沒有合適的軍士,不要求家財田產只要人好就行,我想保個媒!

裴青知道媳婦這是在焦慮荔枝的終身大事,畢竟這麽多年兩人名為主仆實際跟姐妹一般無二。就笑著答道:“多的是單身的精幹之人,只是這種事一般急不得,總得要兩人見見面說說話,彼此看對眼了才好行事。等你肚子裏的胎穩當了,我找幾個條件差不離的人來家中喝酒,到時候你為荔枝相看就是了!”

傅百善紅了臉小心地摸著肚皮道:“真的有孩兒了,像做夢一般,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敢相信。裴大哥,你說孩子要是生下來一天到晚地老哭怎麽辦?我還記得當年小五就是極喜歡哭,每晚都要人抱著,直到一歲生了才消停一些。”

裴青極有些瞠目結舌,忽地就想起在廣州時那對雙生子的鬧騰勁不由扶額,好半天才遲疑道:“不若生個女兒好了,女孩畢竟安靜。大一些後還可以幫著照看弟弟妹妹,只是想到十五六年後就要給她尋摸夫家,真是有些不舍得!”

他一想之後思緒便有些不可收拾,想到自己嬌養長大的女孩,以後要交給面目模糊的男人,心裏怎麽就這麽不得勁呢!這樣一想,還是生兒子劃算些,養到二十歲了一結親,還可以帶一個新媳婦回來。

裴青在一邊合計了半天,決定還是生兒子合適,生女兒實在是太舍不得了。這副糾結的模樣讓傅百善笑倒在一邊,這肚子裏頭是男是女要幾個月之後才能見分曉呢,當爹的這會就在操心了,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聊著些漫無邊際的話,說的人認真聽的人仔細,都沒覺得各自的傻相有何不妥。陽春三月之下,園子裏煦暖的日光照在傅百善的臉上,她今天穿了一身銀紅地織五彩魚藻紋的妝花褙子,襯得她眉目如畫肌膚似玉。大概因為懷有身孕的關系,臉上開始有一種恬淡似水的溫柔。

這樣的人和往日的英氣颯爽大相徑庭,裴青心裏稀罕得不行。擡頭見周圍的仆婦都知趣地退下了,就大著膽子將媳婦的小手捉住,細細地問她這一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有沒有遇見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傅百善終於撐不住哈哈大笑,揚著眉毛道:“裴大哥,我不是細瓷捏就的精細人。當年在廣州我娘懷小五小六時,還要時常到鋪子裏去查賬呢,也沒見我爹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我是有了孩子又不是得了重病,不消如此小心周到。家裏的事情有我爹我娘和荔枝幫襯,你只管放心當差!”

即將落下的夕陽透過藤蘿細小的枝葉差次地撒在女郎的臉上,那笑容是明亮且舒展的,裴青終於放下心來。想了一下左右無事,就慢慢地講起今次的舞弊案。

傅百善聽到淮安侯府的世子許圃在兵馬司簡陋的牢房裏,呆了不過半天就將事情噼裏啪啦地全部供述了出來。而另一方面,此案的另一個參與者直隸籍常柏則當機立斷,將其妻室的義父,內宮惜薪司的總管太監徐琨一股腦地也攀咬了出來。與許圃似是而非的供述不同,常柏拿到了淮安侯許思恩親筆所寫的請托書……

“這個常柏就是堂姐傅蘭香的丈夫,難怪好久沒有音信,這竟是同一個人?”傅百善有些訝異問道。

“此常柏就是彼常柏!”裴青肯定答復道。他心裏想這等卑劣勢利的小人當年還有臉求娶自家媳婦,僅看這人陰奉陽違的做派,簡直是羞煞一眾讀書人。用得著時便如珠如寶,一旦用不著就棄之墻外。街上的乞丐也沒這麽翻臉不認人的,只是可惜了他一手錦繡好文章。

傅百善聽到常柏和徐玉芝兩口子為了洗脫罪責,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總管太監徐琨的頭上時,不禁連連搖頭。

這份斷尾求生的果斷也是無人能比了,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人一個狠一個毒,老天爺安排得很適宜省得又去禍害別人。不過,他們行事前難道就沒有仔細想想,若是失去了徐太監這個庇佑者,他們在這勢力相互傾軋的險惡京城還能呆多久?

為怕媳婦在家裏無趣悶著,裴青才將此事抖露出來權當個樂子。當然其中還有許多不堪之處就自動省卻了,比如徐太監之於徐玉芝可不止“義父”這般單純,說出來簡直怕臟了耳朵索性就不提,所以見她傷神思量連忙住嘴左顧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