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剖屍(第2/2頁)

第二天一大早,剛剛起來的徐直第一件事就是詢問他要的東西弄好了沒有?看到仆從擡進來的物件,徐直滿意之余也頗感差異,摩挲著下頜道:“沒想到這麽一個犄角旮旯,還有這樣深藏不露的高手。放到中土,起碼是個小旗之類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徐驕解釋道:“這人一貫獨來獨往,除了在燈籠鋪子裏做工,就是喜歡沽兩角錢的小酒,呆在邊角處一個人悶喝。島上專門治骨傷的周大夫為了得到那副骨架,可是給老馬買了不少好酒呢!”

徐直嘿嘿一笑後面露陰狠,“江湖臥虎藏龍不外如是,等我忙完了這場事定要好生感謝一下這人。哼,現在我手頭攥了這麽一個駭人的物事,晚上勢必要那幾個歪瓜裂棗嚇破膽子,以祭我孩兒的在天之靈!”

白天時還有些陰雨霏霏,到了晚上倒是個極好的天氣。

湛青海邊一輪明月高懸,赤嶼島北面的小碼頭大變模樣,一夜之間就矗立起的樓台上鋪滿了外邦來的猩紅氈,用絲綢和帷幔搭起了華麗的穹頂,巨大的青銅獅獸薰爐裏燃燒著沁人心脾的沉水香。

雕刻精細的十六扇琉璃屏風擋住了些微海風,客人們可以悠閑坐在其間品嘗整齊擺放在案幾上美酒佳肴。穿著整齊神態恭敬的仆傭們往來穿梭,用信子撚亮燭火後鉤著長竿把羊角燈懸掛起來,將高台照得恍如白晝。

一個留了兩撇小胡子的管事站在角落裏,有些不耐煩地打量著眼前佝僂腰身臉上蒙著黑帕的人,氣急敗壞地喝問道:“你們鋪子裏頭沒人了嗎?怎麽派你過來照應這些燈籠?今晚都是貴客,你這副尊容露出來當心嚇著人!還有要是耽誤了五當家的大事,只怕你們掌櫃的過來都擔待不起!”

在島上久居的人都知道老馬這個人物,聽說年青時在燈籠鋪子做工時不當心被火蝕了面,最後雖保住了性命那張臉卻坑坑窪窪直如地獄夜叉,大白天猛然見到都生生能將孩童嚇哭。潘掌櫃無奈只得收留了他,這人倒也知趣,平日只在倉房做工輕易不出門。

小管事也是第一次領這樣大的差事,一直小心再小心,卻不料有這麽一個礙眼的人在大家夥眼前晃蕩,生怕被上頭責怪把差事弄沒了。正待繼續斥問,錯眼就見已經有客人早到了,悻悻訓了幾句後連忙起身迎客。過了一會再回頭時,已不見了那個蒙著黑帕的人影。

島上難得有新鮮事,各位當家接了帖子後早早就過來了。

梳妝整齊的毛東珠矜持地扶著大嫂孟氏坐在女席首位,左右瞧了幾眼後見沒什麽異常,人人都端著一副笑臉寒喧家常,這才小心地攏整衣裙昂首挺胸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前的案幾上是美酒佳肴,盛裝的杯碟也是上好的秋山細瓷。

細細抿了一口酒,毛東珠驚喜地發現竟是入口淳香的鳳陽花雕。

島上什麽都有,只是貴得離譜,樣樣都需要拿銀子去置辦,即便是幾位當家也毫不例外。徐直果然是從中土出來的人物,看這置辦宴會的手筆生生將一眾人等都比下去了。撚著還凝著露珠的葡萄,她心裏對這位徐五當家豐厚的家底子產生了幾絲好奇和興趣。

出了那档子事後,長兄和鄧南除了例行訓~誡幾句都再未多說什麽。毛東珠忐忑了幾日見一片風平浪靜,忖度事已過秋,曹氏兄弟多半也命喪大海,徐直夫妻就是心有疑惑也只會把目標放在葉麻子那個莽漢身上。

她心裏有鬼,總覺得徐直這回下貼子設酒宴,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難保不是那夫妻二人想試探究竟。自己要是心生膽怯不來,豈不是更讓人生疑!就是這種心思,她攛掇了一向不愛出門的長嫂一起來參加這場盛事。

遠遠傳來小戲們宛轉悠揚的清唱,……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偶然間人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

島上女眷們的日子清凈,毛東珠最愛的消遣就是聽曲。許是境由心生,不知為何心就陡生了惆悵。雖然生計不愁日子富裕,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能萬事由心?想到這裏毛東珠心裏有些煩悶,酒水就一杯接一杯地往腹中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