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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些螞蟻,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眼裏落了出來,一滴滴砸到螞蟻身上,它們被我的眼淚砸濕了。我站起來,感覺太陽那樣刺眼,以至於我睜開眼睛時,就想掉眼淚。

晚上吃飯時,蘇小染照樣坐到了我的腿上,而且用手纏住我脖子說,親愛的,我看中了一條水晶項鏈,今年的新款呢。

哦,我說,買。

她親我,說我好乖。

我笑了笑,然後拍拍蘇小染的肩,我明天出差。

這是我說出的話,空氣中回蕩著冰涼的聲音,我都不相信我能離開她,我多麽迷戀她,她的笑,她的聲音,她風擺楊柳的樣子,她的妖她的媚,但的確,我必須離開了。

為什麽呀,她撒嬌說,出什麽差,要去北京裝修人民大會堂啊?不,我不讓你去。

不行,我說,得多掙點錢,你這麽愛花錢,不掙錢怎麽行。

我不愛花錢了,她很乖地說,明天,明天我就把項鏈退回去,你放心吧,我能過苦日子的,小時候我家裏也沒錢,照樣不是長了傻大個嗎?

公司讓我去的,我摸著她的頭發,你的頭發長這麽長了,真好,你知道,男人都是喜歡長發的,長發的女孩子是我們的夢想。

記得為她留長發和她吵過一架。

蘇小染曾經喜歡短發,卷卷的那種短發,時尚美麗,染上粟色,那是我最初看到她時她的樣子,可我要求過她很多次讓她留長發,我喜歡黑色的長發!

我給蘇小染講,電影《英雄》中令人驚心動魄的鏡頭是兩個紅衣女人在胡楊林中打鬥,紅衣閃過處,長發飛散,那樣的悲壯與艷情,仿佛冰與火的纏綿,仿佛愛與情的糾纏,長發飛起時,淚水如雪飛濺,紅與黃的顏色中,有黑的長發飛散如瀑,那樣的驚艷,讓人看後只覺得驚心動魄。

而幾百年前,或者幾千年前,女人們的美麗總是從一頭長發開始,唐朝的人總是高挽雲鬢,那樣的大度與開朗,像他們那個年代的服裝,低胸而透明,像她們那個年代的人,奔放著吐納豪情,所以,鬢發就那樣如大朵牡丹一樣高聳起,耳邊是一朵朵盛開的花,或者蓮,或者山茶,或牡丹,不像明清的女人,死死地箍緊自己的頭發,生怕不小心泄露了玄機,只在後面支出了一點,如狗尾續貂,而頭發上戴著的東西並不好看,仿佛是虛張聲勢的。

輕解羅衫時,長發如瀑布飛散開來,又黑又亮的長發纏住了男人的心,所以,幾千年的女人總是留著長發,除非那男人變了心。在私訂終生的後花園裏,女人總是剪了自己的一綹長發,然後用貼身的小衫子包裹了送給男人,那樣的表達,勝過許多海誓山盟,在某種意義上,長發是和女人的愛情、性命緊緊連在一起的,一脈相承,不離不棄。

蘇小染都聽傻了,她說,行啊你,這麽懂女人,快接著說。

我得意地說,那是,只有真正地愛一個女人,才會這麽懂女人!

長發,寫在紙上就是一段風流浪漫,你如果去問男人,十個男人九個會說喜歡長發,剩下那一個還在徘徊,假如有一個長發的女孩和一個短發的女孩同樣美麗,他真是要仿徨的。

絲絲的長發,真的是萬種風情,怪不得傳奇中的狐狸精和女鬼們都會是長發,比如青蛇和白蛇,也是把長長的發卷盤成蛇狀在頭上,然後讓許仙迷死,別說是美貌如花的白素貞,單是那一頭長發,八個許仙也難抵擋啊。

古代的女子,和戀人分了手或者愛極了,總是剪了三千煩惱絲給戀人帶走,比心還重要的。看破了紅塵的女子,也是從頭開始走向虛無,青絲飄落之時便是與紅塵絕別之時。失戀的女子,總是從頭發開始斷了念頭,先剪了頭發,然後洗心革面,你知道梁詠琪剛出道時唱了《短發》,全是因為一個男人。

當然知道,蘇小染說,是為鄭伊健吧?

長發和愛情,有時緊緊相連。剪了頭發,很快就能長出來,不過有人長得快有人長得慢,就像愛情,舊愛情去了,新愛情又長出來,也有人一狠心把所有頭發全剪掉,就如同對他死了心,也對愛死了心,然後,一個人,永不再愛。

就像潘虹,總是短發,她卻說,如果我愛上一個男人,我會為他留一頭長發。已過不惑之年的她還說出這種感人的話來,何況正戀著的我們?

蘇小染依在我懷裏,沈丹青,我一定會把頭發留得特別長特別長,只要你喜歡。

我吻了她一下,繼續我的關於長發的講演。

而被男人拋棄了的女人,最先想到的不是死,而是從頭發下手。比如剪了青絲入了佛門,了斷了愛欲,沒了三千青絲,就沒有了讓男人心動的道具,沒了青絲,就不用再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就不用再輕解羅衫,緩緩地讓男人解開頭上的釵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