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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件死心眼的事情啊,不死心眼,就不是真愛一個人,真愛一個人,就是聖經上說的那種,死了活了病了笑了哭了鬧了都是她,我這樣對白碧說。

白碧罵了我兩個最難聽的字,傻逼。然後轉身離去。

我天天看香港的天氣預報,我了解蘇小染,她一定會去香港,一定會去找段硯的。

香港永遠那麽熱,即使南京已經幾度了,可香港還是那麽熱,蘇小染喜歡穿裙子,想必她會穿著好看的裙子去看段硯吧?

我的心口越來越疼,從認識蘇小染之後,這個心口疼的毛病越來越重了。

我天天發短信給蘇小染,只有一個字,您。

每天,發幾十條,您。

南京的冬天真冷,沒有暖氣,冷空氣鉆得到處都是,褲腿裏是,毛衣裏是,頭發裏是,心裏也是。

好冷的冬天。

香港32度,下雨。

南京4度,下雨。

一直在下雨。

雨季來了,我的雨季又來了,是一場又一場冬雨,無休無止,落在我臉上,落在我心上。

這樣的雨天,適合找人喝酒,我去找表哥,表哥正和小姐們打情罵俏,表哥說,你個熊男人,你來幹什麽?

我將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趕走,然後把表哥拉上車。哥,我說,陪我去喝酒吧。

隨便什麽酒,只要能讓我燃燒起來,只要讓我忘掉所有。

冬天是需要喝酒的,是嗎?是嗎?

表哥拍著我的肩,沈丹青,我真沒見過比你更沒有出息的男人,我真沒見過。

我摟著表哥放聲大哭,我說,表哥,我真喜歡她呀,我離開她真活不了啊,我真的要她,她什麽樣我都喜歡呀。

表哥眼睛也濕了,傻吧你,他說,你就賤吧你。

我又發了短信給蘇小染,還是那個字,您。

您,您。

永遠的您。

表哥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會知道,那個您是什麽意思。

您,就是你在我心上!

蘇小染,你在我的心上。

“山尖尖蓋廟我總還嫌低,臉貼著臉兒還想你……”不知哪裏傳來的陜北小調,我一下子淚流滿面,我太愛哭了,從愛上蘇小染之後,我的眼淚就沒有停過,為什麽是我一直在哭?表哥說,什麽時候你不哭了沒有眼淚了,你就得救了,大情癡!

南京的冬天什麽時候可以過完?我喝多了,吐得膽汁都出來了,我身邊沒有那個溫熱的身體,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一遍遍地唱著剛才聽的那首歌,“山尖尖蓋廟我總還嫌低,臉貼著臉還想你”,我還想你啊。

我翻過身,把臉貼在被子上。

被子也這麽涼。

太涼了,好像春天來不了了,好像永遠是冬天。

半夜,電話響了,我激靈一下站起來,然後叫著,蘇小染,蘇小染。

不是蘇小染。

是青瓷。

青瓷的聲音似遊絲,緩緩地伸過來,沈丹青,是你嗎?

是我,青瓷,你怎麽了?

我快死了,青瓷說,真的,我快死了。

啊——我立刻清醒了,我說,青瓷你怎麽了?你在哪裏?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青瓷的聲音很微弱,她輕輕地說,沈丹青,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青瓷,我拼命地嚷著,你別辦傻事啊,你在哪裏?我立刻去找你,快說。

電話裏,傳來了忙音。

我再打過去,一直無人接聽。

我慌了,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青瓷出事了。

穿上衣服我打車直接去機場,我要盡快趕到北京!在去機場的路上,我打了北京的110。我說,有個女人要自殺,這是手機號,一直通,可沒有人接。他們說,你怎麽知道她要自殺?我說,憑感覺!他們笑我,如果全世界都憑感覺,得有多少人要自殺?!我罵了街,我說,你們趕緊用定位系統找這個手機在哪裏,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已經來不及了。

所有的錯過,不過是一個刹那。

來不及了,就像我和青瓷的錯過,從錯過昨日開始,就注定要錯過今朝了。

到了北京,等我瘋狂地找到青瓷時,她已經去了。

她的腕上,有嬰兒嘴一般大小的口子,翻著。她的丈夫抱著她,我看到,青瓷的臉上很安詳。我想,她一定是對這個世界絕望了,一定是對愛情絕望了。

青瓷的姐姐來了,她說,青瓷剛剛從普羅旺斯回來,她帶著一個男人去的普羅旺斯,那個男人,搶了她所有的錢,甚至她的護照,那是個小混混,青瓷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國來的,回來後就一直心神恍惚,終於,在她生日這天,出事了。

我告訴青瓷的姐姐,其實,她早就想死了,她對這個世界厭倦了。從她變得妖嬈起來我就明白了,她想從自己的牢獄裏逃出來,可她沒有逃出來,於是,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