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

屋子裏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散了個幹凈。

江玄瑾定定地看著這位笑得傻乎乎的白四小姐,臉上的表情很是難以言喻。旁邊的人都噤了聲,等著他發火,然而這位主子只緩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你做什麽?”他問。

咽了口唾沫,懷玉很是無辜地道:“我想看看那上頭的繡花,結果一個沒扶穩……你們當做沒看見我成不成啊?”

“你覺得成不成?”

掃了一眼下頭那十個目瞪口呆的人,懷玉幹笑:“好像不太成哦?”

江玄瑾要氣死了,他還等著聽就梧後頭的話,但這人一冒出來,就梧哪裏還有心思繼續說?只跟見了鬼似的看看她又看看他,那眼神,活像是撞破了什麽奸情一般。

場面很尷尬。

椅子上的人扭了扭身子,像是闖了禍想跑。然而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全,方才進來都是賴在他懷裏的,自己哪能跑得出去?碰著傷口覺得疼了,又齜牙咧嘴可憐巴巴地看向他。

怎麽辦呀?

還能怎麽辦?江玄瑾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扭頭,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雲淡風輕地道:“不必管她,接著說吧。”

不必管?就梧心裏驚訝,忍不住又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

小姑娘長得清秀,臉上雖然有病態,一雙眼卻是靈動逼人,瞧他看了過來,眼波一動,竟是朝他笑了笑,然後目光一垂,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

就梧下意識地就跟著看了一眼她的手。

纖嫩白皙的指節,食指和中指一扭,交纏在一起又飛快地松開。

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在別人眼裏壓根沒什麽奇怪的,然而就梧卻是看得心口一震,幾乎是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這個手勢……

見他不吭聲,江玄瑾以為就梧是在顧忌旁邊的白珠璣,皺眉便道:“你說的只要是實情,又何懼其他人聽見?”

回過神,就梧搖頭:“不是怕別人聽見,只是覺得說出來君上也未必信。”

“說。”

又看了一眼那已經立起來的梨木雙繡屏風,就梧垂眸改了口:“二月廿晚上的宮宴,長公主用到一半就醉酒離開。不在宴會,也不在福祿宮,而是與小人在永壽宮外相遇,從西側宮道漫步回飛雲宮。路上耽誤了一會兒,回到飛雲宮已是亥時。”

江玄瑾眉心攏了起來:“與你在一起?”

“是。”就梧點頭,“殿下被問罪之時,我也曾出面作證,上呈了供詞給廷尉衙門,然而之後,我並未被衙門傳喚。”

一聽這話,江玄瑾眼裏浮了些不解。

他看過廷尉呈上來的司馬旭一案的卷宗,裏頭案發之前的人證和供詞少得可憐,也正因如此,厲奉行的供詞算是李懷玉定罪的重要佐證。

然而,就梧現在說,他也呈過供詞?

江玄瑾記性不錯,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過任何偏幫長公主的供詞。從案發到長公主薨逝,期間頂多是韓霄那群人在早朝上喊過冤,別的什麽聲音也沒有。他本以為這是人心所向,表明丹陽的確罪該萬死,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什麽貓膩?

“該說的我都說了。”就梧道,“君上也該履行自己的承諾。”

“好。”收斂心神,江玄瑾朝乘虛道,“送他們出府。”

乘虛拱手領命,上來便將就梧背後捆著的鎖鏈打開,朝他拱手:“為君上周全考慮,只先解一人,這是鑰匙,等離開江府,各位再自行打開鎖鏈吧。”

說完就將鎖鏈鑰匙放進了他的手裏。

四肢一松,就梧看看乘虛,又看看江玄瑾,很是錯愕:“當真放我們走?”

原以為他只是說笑,畢竟他們可是飛雲宮的面首啊,外頭尚有他們的通緝令,江玄瑾曾經那麽討厭他們,怎麽會這樣輕易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結果,面前這人道:“別啰嗦了,走吧。”

一瞬間,就梧突然覺得,這紫陽君似乎也沒有傳聞裏那麽冷漠無情。

“恕我多嘴。”他道,“君上既能放了我們,何不將青絲姑娘一起放了?”

看他一眼,江玄瑾道:“她與你們不一樣。”

“何處不一樣?”就梧不解,“我們是長公主的人,她也是。”

轉身往屏風的方向走,江玄瑾聲音漠然:“你們只是想救人,她卻是沖到我面前想殺人,如何能一樣?”

說完,揮袖就進了屏風後頭。

屋子裏十個人的臉色在聽見這句話之後瞬間變得很復雜,尤其是不久前才說了要想法子刺殺紫陽君的清弦。

該問的問完了,得到的答案也挺有意思,江玄瑾沒了跟外頭的那群人說話的興趣,只伸手往扶手上一搭,低頭冷漠地看著椅子裏的人。

“你的眼睛真漂亮!”迎上他的臉,李懷玉絲毫沒有做錯事要悔過的自覺性,伸手就撫了撫他的眼角,贊嘆道,“要是笑起來,定能醉倒半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