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熟悉的感覺

乘虛一時之間差點沒能認出他。

世人都知,陸景行此人雖然因與丹陽長公主同流合汙而被天下唾罵,但實在生得一副好皮囊。說俗一點,是“風流俊俏”,說雅一點,就是“鸞篦奪得不還人,醉睡氍毹滿堂月”。總之就是南陽玉骨扇那麽一展,千般風姿、萬般情意,都堆在他的眼角。

可眼前這個陸景行,別說什麽風姿了,基本的人樣都沒了。

“回答我!”見他不吭聲,陸景行急了,眉頭都皺了起來。

乘虛回神,連忙拱手道:“白四小姐現在與我家君上一起在白府。”

……與江玄瑾,在一處?陸景行瞳孔一縮,嘴唇都白了,盯著他看了兩眼,踉蹌兩步跨出門就要走。

“陸掌櫃!”乘虛連忙喊了他一聲,“我家主子病重,陸掌櫃若是能讓出一顆靈藥……”

手掌一翻,陸景行將個小小的紅木盒子放在他眼前:“帶我去見她,這個給你家主子也無妨。”

乘虛大喜,謝過之後道:“請隨我來。”

白府廂房。

李懷玉坐在床邊盯著江玄瑾發呆,身後兩個護衛盯著她發呆。

唉,身份貴重的人戒心就是重,好不容易把乘虛支開,結果還留兩個護衛在房裏,她別說拿刀去抹江玄瑾的脖子了,就是靠近他一點,背後兩個人的長劍也會出鞘。

真沒意思。

床上的人咳嗽了兩聲,睜開了眼。

“嗯?醒了?”懷玉連忙換上一副笑臉,上前去將他扶起來,還體貼地往他腰後墊了個枕頭。

江玄瑾又發高熱了,臉上泛著潮紅,一雙墨染的眸子裏也霧蒙蒙的。看看她,又看看四周,沙啞著嗓子問:“乘虛呢?”

懷玉老實回答:“去給你求靈藥去了。”

靈藥?江玄瑾皺眉,像是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想了一會兒又閉眼:“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懷玉嬉笑,“你又發高熱了,我不在這裏該在哪裏?”

微微有些惱,江玄瑾道:“別人照顧我也是一樣,你該避嫌。”

避嫌避嫌又是避嫌,李懷玉搖著腦袋直嘆氣:“你就當我這侄兒媳婦提前給小叔盡孝好了。”

江玄瑾臉一黑,目光陰沉地看她一眼。

“哎,你這個人脾氣就是古怪,我說不正經的,你不高興。我說正經的,你怎麽還是不高興?”懷玉攤手,“到底要我如何是好?”

“離我遠點。”江玄瑾道。

李懷玉委屈了:“你就這麽討厭我啊?”

他冷哼一聲,沒答話。

懷玉嘆了口氣,正打算裝裝委屈說兩句軟話,門卻“嘭”地一聲被人推開了。

她一驚,回頭看過去,還不待看清是什麽人,就感覺迎面撲來一陣風,一抹寶銀色的銀子“刷”地就卷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就將她腰一攬,帶著退出去好幾步。

“啊!”李懷玉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一個手肘就猛擊來者腰腹。

哪知,來人對她的路數清楚得很,在她出手之前,一只手就已經擋住了她要攻擊的位置。手肘擊上去,倒是直接被他抓在了手裏。

這熟悉的感覺……

李懷玉心神微動,擡頭一看。

陸景行一雙鳳眼裏泛著耀眼的光,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裏,目光一對上,他臉上神色一松,竟然低低地笑了出來。

“你這禍害,當真是有遺千年的本事。”湊在她耳側,他聲音極輕地說了這麽一句。

聽著倒是一如往常的擠兌語氣,只是,這人放在她腰間的手抖得厲害,揶揄的尾音也有些發顫。

李懷玉笑了出來:“認都認出來了,又怕什麽?”

捏著她腰的手收緊了些,陸景行雙眸微微泛紅:“我還能怕什麽?”

當然是怕……這是他的一個夢。

丹陽薨了,他拼盡全力也沒能為她找到一條生路。本以為睡的時間長了,總能得她魂魄入夢,可這麽多天過去了,他一次也沒有夢見她。

陸景行覺得,自己不是個重感情的人,與丹陽也不過算是狐朋狗友。可她當真沒了的時候,他竟然發現,這繁華的京都,活像是個沉悶的牢籠。

乘虛來求藥,他是不打算給的,但一看那信箋……草書的“來見我”三個字,一筆一劃,只有李懷玉寫得出來,也只有他陸景行認得出來。

已經死了的人,竟然給他寫了這樣三個字,他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高興。可高興之余,他又怕,萬一有人突然叫醒他,發現這是一個夢怎麽辦?萬一丹陽,當真已經魂飛魄散了怎麽辦?

喉嚨微緊,陸景行正想再說點什麽,背後卻突然沖上來一道殺氣。

“小心!”李懷玉一把就將他給推開了去。

乘虛劍沒出鞘,但橫過來還是有兩分力道,帶起一陣破空之聲,將兩人隔開了。

“你做什麽?”陸景行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