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有下場

宇文初看著姜檀。

“三殿下可真是大忙人。”他微微含笑,慢條斯理說,“鬼方氏與郢人之爭,尚且未及平息,三殿下又千裏入陳,摻和於己無關之事。這樣不辭辛勞,實在讓人感佩。”

“好說。”

姜檀也笑了,也慢條斯理:“其實若說辛勞,佚王殿下更甚。”

“三殿下過獎。”

宇文初眨眨眼,眸光幽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主殿下親口相托,我來此乃是分內之事。全不似三殿下,明明毫不相幹,卻仍拼命攪合。”

“唔,也對。”

姜檀點點頭,悠悠說道:“這事確實與我無關。可不似佚王殿下,從頭至尾都很相關。從當今陳主弑君,到端陽公主落難,再到眼下陳國內亂,每一節都少不了佚王殿下,若無殿下盡心盡力、推波助瀾,想必如今的陳國,還是先主在位,慶王還很安定,公主還很安樂,哪有這難得的機會,去體味親情背叛?”

宇文初一挑眉。

姜檀看著他,仍在微笑:“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覺奇怪。對端陽公主而言,佚王殿下難道不是仇人?據我所知,不論是郢人或鬼方氏,人們總會銘記仇恨,一生都不忘記。莫非陳人與眾不同?血海深仇轉眼即忘?仇人也能化敵為友?佚王殿下,陳人真的有此傳統?”

宇文初淡淡一笑。

“陳人是否有此傳統,我倒真不清楚。不過,我十分確定的是,郢人一定有此傳統。”他也看著姜檀,娓娓地說,“且不論遠的,就說三殿下,不正是個例子?三殿下一番妙算,害死先郢主和恭王,與當今郢主陛下,可謂血海深仇。照理說來,郢主早該動手,三殿下早該身死。可是看看殿下你,不正好端端坐在這裏,與我相談甚歡?也許,殿下剛才的疑問,該回去問問郢主。我相信,郢主一定可以解答。”

姜檀不由眯起眼。

房內死寂。

兩個人再度無話,又各自沉默,只是看著對方。

兩雙視線在空氣中相交,鋒芒隱現之間,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冷。

夕陽斜入窗欞。

地上的人影被拉得長長,兩個影子相對,一樣的優雅沉靜,一樣的淡漠冷凝。

宇文初忽然笑了。

“三殿下,外面暮色已起,過不多久就會黑了。夜路可不好走,殿下不借殘陽回去?”他微笑問。

姜檀莞爾:“佚王殿下如此關心,我又怎好先走?殿下若走夜路,我理當奉陪君子。”

“多謝三殿下擡愛。”

宇文初一伸手,取過桌上楸枰:“你我閑坐無趣,手談一局如何?”

“好。”

暮色沉沉。

房中沒有主人在,卻有一盤生死棋。

對自己房內發生的一切,楚卿還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正在另一個跨院,另一間房中。

這裏關著兩個人,一個是楚風,一個是楚喬。

楚卿正看著他們。

他們的穴道仍被制,都無聲坐在那裏,好像很平靜,但在他們的眼神中,卻有滔天巨浪洶湧。

楚喬雙眼赤紅。

她死死盯著楚卿,神情扭曲猙獰,似一頭發狂的野獸,正在狂躁掙紮,苦於不能立刻撲上去,將人撕成碎片。

楚卿卻只淡淡看著她。

“你很不甘心?”楚卿問。

楚喬的眼更紅了。

原本美麗的一張臉,此刻已扭曲得嚇人,神情狂亂怨毒,好像一個瘋子。兩只快瞪裂的眼中,幾乎能滴出血。

楚卿笑了笑。

“你不甘心什麽?”她輕悠悠走近,站在楚喬面前,“你是不甘心又輸了,還是不甘心從來沒贏過?”

楚喬的眼角猛地抽搐。

楚卿淡淡看著她:“其實,你根本不必不甘。因為,從你踏入這局棋開始,就已注定這個結果。只是你太自大,什麽都看不明白。甚至直到現在,你仍什麽都不明白。你想不想在最終收局時,可以徹底明白一次?要不要我告訴你?”

楚喬眼皮猛一抽,連嘴角都在抽搐。

“我來告訴你好了。”

楚卿一笑,悠悠說道:“楚煜讓你入衛,目的只為殺你,借此激東懷王。而你卻認為,是你能力超群,才被委以重任。你入衛之後,自認為陳國第一美女可以無往不利,不料舉凡你想利用的人,都不為你傾倒。你經歷被囚一事後,倒也生出些隱忍,但可惜你天性自負,很快重蹈覆轍。你自認為妙計無雙,卻忘了若非平王,你根本無法脫身。你自認為與平王結盟,卻不知他救你助你,只為讓你落到如今下場。楚喬,你的人生至今為止,從沒有過自知之明,更加沒有知人之智。你唯一有的,只是自以為是。似這樣的你,一切咎由自取,有什麽可不甘心?”

楚喬渾身一顫。

這些話比刀劍更利,比劇毒更毒,每一個字入耳,都像在剜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