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龍困淺灘

“啟稟公主,綠荷死了。”動手的人停下回報。

公主皺了皺眉:“死了?”

“是。”

“那你們呢?也死了?”公主問。

動手的人一愣。

這是什麽鬼問題?!他們當然沒死!竟問這莫名其妙的,這個公主有病吧!

可他們不敢不答。

不回答要割舌頭,他們和綠荷一樣牢記。

“啟稟公主,我們沒死。”

“那為什麽停手?”公主又問。

“她已經死了。”

“死了又怎樣?!我讓你們停手了?”公主一挑眉,冷冷道,“我沒下令停,活人就不會停,死人才會停。”

動手的人打一個寒戰:“小人們立刻動手!”

房內越發死靜。

地上已血流成河,血腥氣令人作嘔。

楚喬走了出去。

真沒意思!才動兩下刀子,這丫頭就死了。折磨一個死人太無趣,還是折磨活人好。

她擡頭望望天。

天色尚未破曉,今夜還有點時間。她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大牢。

這裏陰暗陰森。

只要被關進來,就只有等死。不是處死在法場,就是爛死在牢裏,總之都是死。

對這些等於已死的人,獄卒們從不上心看守。

反正逃不走,他們何必守?他們所上心的,無非怎樣撈點好處。

當有犯人親眷來探視之時,如何多榨些油水,是唯一能令他們長精神的事。至於其他時候,他們從來都沒精神。

可是今夜例外。

幾支火把點燃,照亮牢內的甬道,獄卒們紮堆在甬道盡頭。

盡頭有一個獨立囚室。

這是一間特設的牢房,只有極度危險的犯人,才會被關在這裏。

這裏已經十幾年沒關過犯人,今夜忽然來了一個,還是奉太守的密令押來。

是什麽樣的犯人?

獄卒們聚在牢門外,個個向內張望。

他們奉命嚴加看守,但讓他們這麽有精神的,並不是什麽上命,而是自己的好奇心。

犯人坐在牢內,也在看他們。

這個犯人很年輕,長得也很好看,穿得人模人樣,似乎還帶點笑容。

這哪像什麽極度危險?

看他那個樣兒,全不似犯人坐大牢,倒似貴公子在賞花!

獄卒們面面相覷。

吃了半輩子衙門飯,這樣的犯人還頭次見。像他這模樣的,能犯什麽大事?

“你個小賊!犯了啥事?”一個老獄卒問。

小賊笑了笑,不做聲。

老獄卒嘿一聲:“唷!架子還挺大!老子我告訴你,甭管你在外頭翻江倒海,只要來到這兒,那就是條泥鰍!膽敢得罪老子,一捏一個死!”

小賊又笑了笑,還是不做聲。

老獄卒沒面子了。

“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橫?讓你知道厲害!”他說著走上去,就要開牢門。

旁邊一把扯住:“於頭兒別介!”

“幹啥?!”老獄卒一瞪眼。

旁邊小聲說:“大老爺吩咐過,這個人不能動。”

不能動?!

老獄卒更沒面子了。

雖說逄城只是一座城,但逄城大牢是城中城。在逄城別處,大老爺最大。可進了這裏,就是他最大!

這樣就軟了,以後怎麽混?!

老獄卒狠啐一口:“你個驢頭!你們不說不就沒事?我又不會弄死他!”

其他人沒吱聲。

這話說得輕巧,萬一戳破了,大家都倒黴!動手的人當然活該,可他們這些沒動手的,豈不白受連累?

大家互望一眼。

又一個人勸道:“於頭兒,這不與大老爺相幹。先別動這小賊,對咱弟兄們好。”

“咋說?”

“這小賊人模人樣,穿得又極好,想必大有油水。反正進了這裏,諒也跑不出去,咱有的是時間榨油。看他那個樣兒,也經不住折騰,萬一弄壞了,可不倒賠一塊肥肉?”

這話有點道理。

老獄卒點點頭:“那今兒先饒了他,看能榨多少油。若是榨不多,自有他好受!”

“對對。”

眾人都松一口氣。

老獄卒有台階下,也就不動手了,開始罵罵咧咧,猜測小賊的罪行:“就他這小樣兒,能有幾個本事?多半是個采花賊!”

“我看也像。”有人附和。

“也許是個飛賊。”

“飛賊好啊!油水更多!”

“說得對!”

“……”

眾人七嘴八舌,拼命扯淡。忽然,其中一個的臉白了。

“黑子,你咋了?”旁邊有人問。

黑子的臉更白了:“我……我覺得……好像見過他。”

“在哪?”

“街上。”

眾人都笑起來:“你個蠢蛋!街多了去了,人更多了去。還好像見過?見你個鬼唷!”

“我說真的!”

“瞎掰。”

黑子一下急了:“是真的!那天我不當值,正好休息!就是破城那一天!開門迎衛軍入城,這個人就在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