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邊關之將

陳國邊關。

這裏還很平靜。

暮春初夏,邊關景色不錯。入眼一片青蔥,與常年一樣。有人出關,有人入關,也與常年一樣。

曹宏對此很滿意。

身為陳邊守將,他沒多大抱負。

平步青雲就不想了,只要沒什麽大事,像他這種守將,永遠沒什麽機會。

往上爬不容易。時機與實力,缺一不可。

他的實力還可以,但沒有時機。而且,他也不希望有時機。因為對將士來說,時機代表戰爭。

唯當戰時,才出名將。

他寧可不出名,也不想有戰爭。

他已三十多歲了。從十幾歲赴邊,他在邊關二十年。從小兵到校尉,再到將軍,他的小半個生命,已注入邊關土地。

還有他的家人。

他溫柔的妻子,年幼的孩子,都在邊城紮根。

他的一切屬於邊關,所以,他希望太平,一直這樣太平下去。

可是一封密函,打破了希望。

密函來自兵部。其實上面的字很少,但他看了很久。

他在思考。

因為有時字越少,隱藏的東西越多。

正如這封密函,上面什麽也沒說,只讓封閉邊關,概不許出入,同時嚴加警戒,以防邊關突變。

這是什麽意思?

這樣的狀態,屬於最高防禦,已可視為備戰。

為什麽備戰?

密函只字未提。

這太奇怪了,以前從沒有過。密函是加急的,措辭卻很隱晦。這麽罕見的情況,忽然之間發生。

曹宏的心一下提起。

有大事了!

可是,近期邊關平靜,朝中也很平靜,未見任何異動。會有什麽大事?

他想了半天,但完全想不出。

他收好密函,走到外面。

外面天色正好,也許,很快就不好了。他嘆口氣,叫來偏將:“傳令封關!所有人等,一概不許出入!”

偏將吃一驚。

正好好的,怎麽忽然封關?

偏將剛想問,不料,將軍接著說:“傳令三軍,嚴陣以待,謹防邊關有變。”

這句更驚人。

“莫非有敵來犯?”偏將大驚。

“只是謹防。”曹宏看他一眼,嚴肅道,“身為邊關守軍,正該時刻謹慎。只須嚴謹,不須妄言。劉將軍,你是偏將,擾亂軍心的話,不可亂出口。”

“是。”劉飛低下頭。

“快去。”

“是!”

劉飛已經去了。曹宏卻沒有安心,他仍獨立原地,而且皺起眉。

擾亂軍心麽?

即使一字不說,軍心也會起亂,因為這個命令,已足令人猜疑。何止士兵們,他不也如此?

只不過,士兵們猜疑他,他在猜疑上頭。

他又嘆口氣。

究竟出了什麽事?

邊關城樓下,關門封閉了。守門的士卒很奇怪,剛才還好好的,說關就關了。將軍在想什麽?

關門一閉,隔絕內外。

剛才進來的人,也就進來了。剛才出去的人,也就出去了。至於進出的人中,是否有什麽問題,守門士卒沒發現。

他們不覺有什麽。

於是也沒人知道,其中有一個人,並沒入衛行商。那人出了陳邊關,入了衛邊關,停在了衛關上。

衛國邊關。

童虎正在內堂,獨坐喝悶茶。

身為定邊大將軍,他並不喜歡邊關。因為,他本不屬於邊關。他本來屬於都城,那個繁華的衛都。

他本是禁衛統領。

錦繡的都城,莊嚴的皇宮,才是他該在的地方。可他卻來了這兒,不為別的,只為先帝一句話。

哀帝的聖旨。

他真的猜不透,先帝怎麽想的。

記得那時候,孔義方也在朝,且還請纓赴邊。先帝偏偏不準!空放一員大將不用,卻用他這個虎賁中郎將。

他擢升了不假。

可他不喜歡這種擢升!

遠離繁華都城,跑到荒涼邊關,這樣大的落差,他有點不習慣。

來了快一年,他仍舊不習慣。

他本還心存期待,只要沒有戰事,先帝會召他回去。畢竟,他深得先帝信任。

不料他前腳剛到邊關,先帝後腳駕崩了。

當時他黯然淚下。

淚是為先帝流,更為他自己流。

因為繼位的新帝,只是一個孩子,哪會管他如何?更別提召他回去!

他要老死邊關了。

也不知這樣的日子,幾時是個頭!想到這裏,他越發郁悶。

茶已冷。

他的心更冷。

“大將軍,有人求見。”這時侍從來報。

“什麽人?”他問。

“那人不肯說明,只說是位故人,將軍一見便知。”侍從道。

童虎皺眉。

什麽人故弄玄虛!一見便知?他沒那個心情!

於是他一揮手:“你去告訴那人,本將軍沒空,不見!”

可侍從沒去。

“你還愣著作甚?莫非還有事?”童虎問。

“是……”侍從撓撓頭,囁囁道,“那人剛才還說,若將軍不想見,就再傳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