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妄言驚人
鄭府內同樣安靜。
角落的小廳中,宇文初閑坐許久。管家在鐵柵外,一直盯著他,像怕人會消失。
他不由失笑。
看來鄭府之人,沒經歷過這種。不過囚個人,竟也緊張至斯。
下人們如此,那主人呢?鄭長欽緊張麽?
鄭長欽此舉,又是為什麽?
《秋思圖》有問題?
不會。
他看過《秋思圖》,別說沒問題,即使有問題,也不用這樣。如此大動幹戈,絕不只為一幅畫。
必為重要大事。
可他現在的身份,不過一介富賈,何來重要大事?除非他已暴露!
難道暴露了?
這可有點詭異。他又非獨自入陳,身邊有楚卿,背後有暗部。如果他暴露了,別人也會暴露。
能勘破他們行藏,可是不小的本事。
鄭長欽沒這個本事。
若鄭長欽得知,只能得於楚煜。
可這也不對!楚煜如已知道,能不親自動手?竟讓鄭長欽處理,這不合其作風。
看來楚煜不知。
鄭長欽又如何得知?唯一可疑的人,只有方雲嵐。
莫非是方雲嵐?
他已勘破他們?勘破了多少?又告知鄭長欽多少?他引走楚卿,為什麽目的?這個方雲嵐到底什麽身份?!
忽然之間,宇文初很焦慮。不為自己,為了楚卿。
她如今怎樣?
他正在亂想,鄭長欽來了。
鄭長欽來到鐵柵外,上下打量他。
宇文初按下心思,微笑說:“不過一夜功夫,學士待客之道大變,實在讓人驚嘆。”
鄭長欽冷笑。
這人還真鎮定!
對於忽然被囚,似乎全不慌張,更不害怕。表現這麽平靜,這人有恃無恐,還是心懷坦蕩?
鄭長欽也不知道。
他什麽也不知道,可他囚了這個人。因為陛下吩咐,讓配合方雲嵐。而在昨夜,姓方的提出要求。
讓他今日一大早,去蘭園請人。必是姓王的在,來了將人囚住。
他照做了。
可他不明白為什麽!
他當然會問,但姓方的不說。
姓方的只說,讓他稍安勿躁,等辦完大事,自會告訴他。他便可帶上這人,去向陛下請功。
為什麽現在不能去?
他也問過。姓方的說時機未到。
他向陛下請功,還須等姓方的辦完大事?!辦完什麽大事?他再追問,姓方的什麽都不說了。
姓方的只說,要想立大功,必須配合他。
是麽?
可他不太確定。是該立刻上稟陛下,還是聽姓方的話?
他一時糾結。
如果立刻上稟,由於時機未到,他立不成大功。如果聽姓方的,以後陛下知道,會不會生氣?
他考慮了很久。忠心與立功之間,他更在乎什麽?
立功!
他太想立功,也必須立功。
何況陛下吩咐,讓他配合姓方的,那麽聽姓方的話,也算奉命行事,陛下應該不生氣。
於是他釋然了。
可當他面對王公子,仍不免別扭。因為,他還是不明所以。
為什麽囚住此人?他很想審問一下。
可惜不行。
姓方的特別交代,不要與這人說話。
姓方的真麻煩!
不讓追問根由!不讓立刻上稟!不讓見姓王的!不讓與之說話!不讓做這,不讓做那,姓方的還真以為,自己是老大了?!
呸!
鄭長欽不由窩火。
他身為翰林學士,天子近臣,憑什麽被外人限制?!姓方的太過分!
他越想越惱,恨恨拍上鐵柵。
一道鐵柵,分隔兩人。
外面的他很心煩,裏面的人很悠閑。囚與被囚,倒像反過來。被囚的還沒怎樣,囚人的先煩躁了。
那個王公子看著他,還在微笑。那笑在他看來,幾乎有點諷刺。
鄭長欽惱了。
“階下囚也敢自稱客人?”他冷哼。
“階下囚?”王公子很不滿,反問,“我犯了何事,淪為階下囚?”
鄭長欽一時語塞。
犯了何事?他也不知道!正因為想知道,他才來看看。不料卻被反問,這個狡猾的人!他才不會上當!
“王公子自己的事,倒來問別人麽?”他冷笑。
“當然。”
“這真好笑!”
“這不好笑。”王公子看著他,十分嚴肅,“鄭學士無故囚人,已太讓人震驚。如果再無原因,事情會很嚴重。”
很嚴重?
鄭長欽失笑:“有多嚴重?”
“嚴重到無法承擔。”
“誰無法承擔?”
“學士你。”
“我?”鄭長欽大笑,傲然說,“在陳土之上,還沒有什麽大事,嚴重到我無法承擔!”
“現在有了。”
好大的口氣!真笑死人了!
鄭長欽又大笑,可是笑著笑著,他笑不出了。因為他發現,王公子很嚴肅。
嚇人的嚴肅。
在那麽嚴肅的注視下,他開始有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