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秦晉之好
夜更深。
琴心走出房外,忽然一停,輕聲說:“主上?”
“是我。”
院子裏,楚卿獨立月下,含笑問:“顯兒睡了?”
“是。”
琴心點點頭,慢慢走過去,遲疑道:“主上,我有些擔心長孫殿下。”
楚卿一愕:“擔心什麽?”
“長孫殿下雖是個孩子,但他殺心太重,重得嚇人。”琴心回想著,猶有余悸,“主上,長孫殿下讓我教他彈琴,可他不是想學彈琴,而是想學殺人。剛才,他彈了《廣陵散》,戾氣極深極重。我只怕……長孫殿下雖小,卻已生心魔。”
幾句話,楚卿黯然。
小琴說的這些,她又何嘗不知?
世上最強烈的感情,莫過於仇恨。仇恨就像毒草,一旦深種,再難拔除。
她對自己心底的恨,尚且無能為力,又哪有什麽余力,去化解顯兒的恨?
何況,這恨能化解麽?連她自己都不信。
“小琴,顯兒想學,你就教吧。但只能教清心咒,而且,別讓他知道。”
“主上放心,我明白。”
楚卿點點頭,長嘆不語。
夜,寧靜深沉,黑暗無邊。在這一團夜氣中,是寧靜了人心,還是黑暗了人心?
翌日絕早。
天還沒破曉,大臣們已在朝房內,等待上朝。
宇文初姍姍來遲,卻在朝房外面,看見了孔義方。
“侯爺,你幾時回的?”宇文初笑問。
孔義方沒回答,臉色很凝重,似乎還帶了慚愧:“殿下,我有負重托,沒能抓住洛王。”
“他已說動童虎?”
“沒有,我在半路截住,他沒能見到童虎。”
“那侯爺怎會失手?”宇文初不解。
既然沒見童虎,洛王便無依仗,不過是個喪家犬。孔義方親去追拿,論說不該失手,出了什麽意外?
“洛王被我追擊,本已落入死地,眼看就要伏誅。不料,突然出現個黑衣人,將他救走了。”
“黑衣人?是洛王同黨?”
“不像。”
孔義方搖頭,回憶道:“黑衣人出現時,洛王也很吃驚。黑衣人挾他而去,他似乎還想掙紮,看來不是同黨。”
宇文初沉吟了,又問:“你沒追上?”
“我與手下都昏了,沒能追趕。”孔義方說著,越發慚愧,“洛王被救走後,又出現個黑衣人,只是一掠而過,就對我們下了毒。我一時大意,沒防備住,就……昏倒了。”
他撓撓頭,愧疚無比。
“你們都中了毒,竟還無恙?”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醒來時,已過了兩天。渾身不疼不癢,毫發無損,就像睡了一覺。等我帶人再追,洛王已不知去向。”孔義方說。
對這件事,他深感奇怪。
黑衣人既救洛王,又不殺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侯爺可還記得,那個救洛王的黑衣人,體態如何?”宇文初忽然問。
“記得。”
孔義方點頭,伸手比劃:“大概這麽高,這麽瘦,動作很輕盈。”
果然……是她。
宇文初心中苦笑。
好個端陽公主,真是步步算計,不錯絲毫機會。她的心思他明白,為了防他背約,她簡直無所不用。
他暗嘆,倒並不惱。
她走這一步,是情勢下的必然。換作是他,一樣也會如此。
他不由摸摸鼻子。
唉……與同道中人合作,難免出這狀況。無妨無妨,無傷大雅。
“殿下,不如我再派人,大力搜索?”孔義方問。
“不必了。”
宇文初擺手,笑道:“洛王已在梁國,不必搜了。”
孔義方一愣:“殿下怎麽知曉?”
“梁衛之間,嫌隙早生,只是還未挑明。洛王為了借力,自然會去梁國。”宇文初嘆氣。
何況,即使洛王沒想去,她也會指點去的。
“那如今……”
“如今,更要仰仗侯爺。”宇文初接下話,正色道,“洛王入梁後,必定挑動嫌隙,借力打力,反撲衛國。梁國如被挑動,只怕邊患又起。梁衛邊境上,衛軍守將難當大任,還須侯爺坐鎮,防患於未然。”
“殿下放心!”
孔義方一拍胸口,慨然道:“我深受皇恩,必當鞠躬盡瘁,力保邊疆寸土不失!”
宇文初笑了:“有侯爺一句,我安心萬分。”
早朝。
逆賊洛王逃竄,驚動了眾人。左右二相力陳厲害,安定候請纓戍邊。
幼帝下詔。
童虎率援軍回師,已在途中,安定候速往接應。援軍一分為二,安定候率二十萬軍,往戍梁衛邊境。余軍不必回師,隨童虎坐鎮陳衛邊境。
一切暫歸平靜。
不料沒過幾天,又有新的變數。一時間,眾人都錯愕了。
宇文初也不例外。
新的變數,仍來自陳國。不過不是壞事,而是好事。陳國派來使者,提出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