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巧設計(第2/3頁)

她頓生惻然。“他對你不好?”

左卿辭停了一停,緩緩道:“我年幼時一度垂危,他費盡心思調理,不眠不休地守著,後來又教我醫術、毒術,一身所學盡授,怎能說不好?只怪我越長越與父親相似,他看著我便是一種折磨,難免言語刻薄,不如出谷了兩廂清凈。”

他出身顯赫,應該是無所不有,可也並未多如意,她說不出什麽安慰,只將額頭依偎在他肩頸。

年少時的偏激早已過去,然而她這般溫軟地相依,讓他生出一種異樣的柔暖,擁著她好一陣才轉了話語:“雲落可猜得出乘黃的秘密是什麽?”

言及正事,她坐起來擰著眉思索了一陣,終是不得其解。

“想不出也無妨,等著看戲就好,一旦滅蒙回來出現什麽意外,那就表示乘黃的秘密著實非同小可。“左卿辭高深莫測地一笑,“這一次滅蒙出教時日甚長,倒是個絕好的機會,我若是他一定會設計挑撥,利用赤魃除去大患。”

她有些微的懷疑,又禁不住期待。

“不過……”竹椅吱呀輕晃,左卿辭說了半句,復又淡然一哂,“萬一滅蒙死得太快,連秘密一起帶入墳墓,那就太可惜了。”

滅蒙終是心神不寧,不等巡完村寨便提前返教。

入山別無異樣,難得居然是赤魃來迎,這反讓滅蒙起了五分疑心。自赤魃勢大以來,氣勢驕狂,處事倨傲,休說是巡寨這等小事,哪怕再操勞百倍也難得他嘉慰一句,如今這等殷勤,不由得人不驚疑。

赤魃笑聲洪亮,毫無舊傷復發之態,仍是平日大咧咧的做派,道這一次成功哄得阿蘭朵半途歸來,又使了些小手段讓佳人順服,十分快慰。滅蒙察言觀色,一時辨不出異樣,略略放下心來。他待要回殿詢問親信,赤魃全然不放,只道宴已備好,將他硬拖至自己殿中,阿蘭朵宛然也在,喧問了幾句將他接入席中。

除了赤魃的紆尊降貴之外,一切似乎無異,滅蒙捺住意識中的警惕,扶起犀角杯正要開口,驀然腕上一麻,他駭然低頭,見一條金色的小蛇落至案上倏彈而起,滑上數步外的阿蘭朵臂腕。赤魃從席案下一扯一甩,一張黑索大網兜頭而來。

腕際的齒痕深陷入肉,讓滅蒙渾身僵硬,來不及憤怒,他撲躲開索網的襲擊,嘶吼一聲抽出腰刀,一咬牙砍斷了受噬的手。斷手落在案上,血如水泉四濺,滅蒙飛速扯斷綁帶勒住斷腕,森然瞪著兩人。

阿蘭朵猝然間一擊得手,原是得意,然而見對方神情猙厲,半身濺血,不由自主地生寒,本能地挨近了赤魃。

赤魃半點不懼,啐了一口踏上前。“反應倒快,不過既然毒已進血,砍了也不過多活半日罷了,還不如省點力氣,早死早投生。”

滅蒙混濁的雙目帶上了血紅,嘶啞道:“為什麽?”

“為什麽?你本是個廢物,還不安分地想弄鬼,就別怪我不客氣。”赤魃冷笑說完,身形一展已動上了手,他筋骨剛勁,一拳擊處洞裂了堅厚的青石,然而也不敢硬碰滅蒙的獨手,招招向對方身上招呼。阿蘭朵喚出金蛇伺襲,滅蒙盡管傷痛交加,心神大亂,也知纏戰下去必死,一咬牙向殿外沖去。

赤魃清楚滅蒙雖是護法中最弱的一個,但也絕非不堪一擊,何況三護法都習過神魔裂解的秘術,逼狠了使出來便是玉石俱焚,既然對方已經受了重創,索性慢慢將其耗死。赤魃與阿蘭朵跟綴上去,同時以竹哨傳音,吩咐親信追截。

滅蒙一出殿外,漫天箭矢如雨飛來,他避過一波一路沖撞出去,圍堵的兩名長老被他抓傷,傷處烏黑,不一會兒癱如爛泥。滅蒙且行且逃,加上赤魃與阿蘭朵有意放任,竟然給他奔入了一片山林,滅蒙在連番殺戮中兇性大發,恨道:“我在教中盡忠多年,竟被你們這對賤人暗算,做了厲鬼也不讓你們好過。”

後方的阿蘭朵聞言,嬌聲鄙夷道:“老不死的家夥,你以為在黃金蛇像上做的手腳無人察覺?聖蛇是那麽容易除去的?做夢!”

“你說什麽?金像上……”滅蒙聽出蹊蹺,折斷手中奴衛的頸骨正要追問,一分心未覺腳下的土地翻開,猝然伸出兩只滿是汙泥的手,扣住他的腳踝,盡管滅蒙及時沉膝一跪,撞碎了土中人的胸骨,足踝也傷得不輕,痛裂欲折,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身邊的地面簌簌而動,更多滿身塵泥的藥人鉆出來,僵硬而詭異地逼近,滅蒙陷入了包圍,刹那間明白了緣由,擡起頭恨怒欲狂。“乘黃!”

冰冷的銀面具在人群後方,乘黃漠然不語地擺弄一只形式古怪的銅鈴,不見鈴聲,藥人的動作卻比往日靈活數倍,撲襲力大無比,一擊便是骨斷筋折。滅蒙左支右絀,越發岌岌可危,他斷續地吼道:“原來是……你……是他……乘黃……他害我……他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