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蜀域三魔(第2/3頁)

巍峨的山嶺擋去了北風,清澈的納木河穿城而過,河上有十余座拱橋,橋欄雕著獅子與蓮花。地熱讓空氣暖意充盈,綠樹婆娑,芳花無數。

吐火羅人尚白,喜穿緊身短坎配闊腿綢褲,無論男女都有健美的身材,隨處可見女子露臂露臍,頭頂水罐或陶盤婀娜多姿地穿越馬蹄形拱門,如一道悅目的風景。

這裏的女子衣著大異於中原,全不在意袒露的肌膚。左卿辭視而不見,神色如常,沈曼青卻是有些尷尬;殷長歌與陸瀾山都是守禮君子,刻意將目光偏離吐火羅女子,看向街市建築。商晚沒那麽多避諱,但也不像飛寇兒,飛賊肆無忌憚的打量,一雙眼轉來轉去,看人遠多於看景,十分襯合粗鄙小廝的身份。

被飛賊毫不留情地評斷過後,眾人各留了一分心,入城時商晚努力扮出慈顏善目,殷長歌擠出笑意,沈曼青學著西域的婦人,讓動作略為粗魯,畢竟初入異國,誰也不希望生出波瀾。

一行人偽裝成來自烏孫的商旅,白陌操著一口生澀的吐火羅語,拿著預先備好的入關文書和檢官溝通,塞過賄賂,經歷了一點小周折,總算順利地入城。

城內的宿地是一幢隱在老巷中的宅子。這幢宅子位於背街暗巷,門上有鎖,這當然難不倒飛賊,飛寇兒隨手一拔門已洞開,裏面是一座標準的吐火羅院落。

木骨泥墻,雕飾柱梁,頂上嵌著天窗,樸素雅潔而不失明亮,顯然是暗諜預先置備。滿院空寂無人,臥房衾被齊整,廚房糧罐滿溢,後園蔬果豐盈,生活用具無不周全,院內還有一口潔凈的水井。

左卿辭推開門扉,逐一巡過各間屋子,檢視用具,爾後微微一笑。“王廷之力無遠弗屆,也算為此行略增便宜,這裏可供安憩,各位不妨先行休整,稍後再行計議。”

一入城即有如此隱秘而豐足的宿地,對眾人而言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對奪圖之事更增幾分信心。

卸去矯裝沐洗過後,眾人聚在主廳議事。真到商議的一刻,才發現千辛萬苦地抵達吐火羅不過是個開始,兩國殊異情勢不明,縱然再英雄也難免束手無策,俱有些茫然。

左卿辭並不急於行事,他細致地叮囑:“為防行跡外露,這裏一切飲食起居均須親為。各位務必謹慎,想出去遊逛要易容為當地人的樣貌,再由白陌相伴,絕不能顯露任何與中原有關的形態。”

商販的胡語吆喝,騎兵的叱馬巡遊聲不時從宅外傳來,提醒人們身處言語不通的異域,氣氛隱約滯重起來。

梳洗後的沈曼青容色煥發,如一朵瑩然秀致的梨花:“飲食之類的小事我們盡可自行處理,閉門不出也無妨,可是對此地一無所知,後期如何行事?”

左卿辭微笑不語,示意白陌先奉上了兩盤瓜果。

吐火羅的各類瓜果極多,又是冬日依地熱長成,不僅中原聞所未聞,即使在西域也享有盛名。切開的瓜果盛在琉璃盤中顏色各異,甜香撲鼻,分外誘人垂涎。

等眾人開始品嘗,氣氛稍松之時,左卿辭才道:“我已知悉了部分吐火羅王廷之事,稍後安排白陌出去打探,加上暗諜協助刺探,擬出對策再請各位施為。”

這一回答合情合理,卻不曾透露半分細節。

陸瀾山並不氣餒,當先開口:“光等也不是辦法,不如公子將所獲消息說來聽聽,或可商議出幾分頭緒。”

左卿辭沉吟了一瞬,淺淺一笑:“據目前所知,似乎段衍在吐火羅不甚得意,盡管獻了大批金珠賄賂宰相羅木耶,僅被吐火羅王賞了個虛銜,本地貴族也對他多有排擠。”

殷長歌冷哂:“逆賊托庇於佞臣合當如此,我們不妨探出他必經之路伏擊,逼出錦繡山河圖後一劍殺之。”

商晚陰鷙中流出一縷殘冷:“如此甚好,逼供我來,不怕他不吐實。”

場面瞬時一冷,片刻後陸瀾山道:“行大事不顧小節,此法倒也可行,不知段衍身邊的隨護有多少,最好不要驚動吐火羅人。”

左卿辭神色不動,緩聲道,“陸兄說得不錯,必須避開吐火羅人,另外還有一個難題,段衍身邊有蜀域三魔相護,未必能輕易擒獲。”

淡淡一語猶如驚雷,聽者盡皆變了顏色。

四十年前,蜀地有三個可怕的魔頭。

三人是同宗兄弟,本以盜墓為生,據說從一處古墓內學到了奇詭的古蜀秘技,學成後第一樁便是將他們自小生長的村莊屠之一空,事因僅僅是窮厄時曾被村人取笑。離村後三魔殺人如麻,蜀地為之一赤,許多門派甚至一夕滅門,連路過勸阻的少林耆老皆遭了毒手。幸存者將消息傳出,引起武林群情激憤,請出武林中極負盛名的五名高手圍殺。一戰之後,落羽神君和玄冥子身亡,慧音禪師回寺靜養了十余年,華山君夫婦因傷退隱,張狂跋扈的三魔也從此銷聲匿跡,人人只道此獠已除,不料竟在吐火羅猝然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