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李順確實被嚇壞了。

殺了幼豹那天,他至少沐浴了兩三回,而且還喝的酩酊大醉,身上全是酒氣,他篤定是不會留下任何味道的。

接下來風平浪靜的一天也充分證明了他的善後沒錯,他在麗子園裏去了不少地方,也沒發生什麽怪事。

誰料到那只母豹還是攻擊了他,就這麽壓在他的身上,用它的爪子往自己的臉上揮去。

要不是他記得五官不端不可為官用手臂擋了,這輩子大概就不用出仕了。

母豹身上的腥臭味,眼睛裏那擇人而噬的兇光,以及近在咫尺的死亡味道,都在提醒著他,這世上真有“報應”存在。

“現在怎麽辦?李使君成了這樣,最好留在這裏養傷。”賀穆蘭心裏已經樂開了花,臉上卻要裝出惋惜的神色:“豹子的爪子有毒,若是因為這個有個萬一就不好了。”

這話她倒沒有說錯,這時代狂犬病和破傷風是極為致命的兩種病症。

李順從心裏就排斥賀穆蘭,更不會認為她說的話是對自己好,原本他也想著是不是在這裏療一陣子傷算了,可聽到賀穆蘭的話,他居然掙紮著坐了起來:“我是陛下欽點的主使,怎麽能因為這種事擅離職守?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姑臧去!”

他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這傷不礙事,去給我找輛馬車,我坐馬車!”

“李使君還是留下來吧,路上缺醫少藥,你這又不是小傷,天氣還這麽熱,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聞訊趕來的源破羌搖了搖頭,“花將軍也是好意。”

源破羌從跟著使團出發起就隱隱察覺出李順和賀穆蘭有些不對付。尤其是沮渠牧犍偷跑了,賀穆蘭帶回這麽多盧水胡人之後,李順和賀穆蘭的關系就更緊張了。

他是虎賁軍的右司馬,理應是賀穆蘭的左右手,但因為出身的原因,和賀穆蘭相處的不大自在,所以平日裏反倒和使團幾位北魏大臣相處的要多。

這次出使的使團成員大多是朝中官吏抽調而來,各自有各自的任務,並不像陷入李順和賀穆蘭的地位之爭中去,很少發表意見。

像是豹子接二連三的傷人這種事,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其中必有隱情,可這裏沒一個人是白鷺官,也沒有人願意多管閑事,兩方大神鬥法,他們這些閑人就看看熱鬧,也不敢攙和。

如今明顯李順玩不過賀穆蘭,栽了,這些使團成員也是見風就倒的家夥,一個個便開始擁護起賀穆蘭的決定。

這麽多人一起勸李順留下來,到底有幾個是真的擔心他的身體,還真不好說。

賀穆蘭從出使以來就幾乎是獨來獨往,除了護衛和行軍的事情,和這些大臣接觸的很少,只是打獵的時候才熱絡起來。如今她一發聲立刻有許多人回應,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看著她“小人得志”的樣子,李順更要一口咬定自己要隨團走,誰說也無用,大有死也死在崗位上的意思。

“李使君如何了?”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的劉元宗和馮恒滿臉大汗,“需不需要再延請名醫?”

“不必了,隨軍的太醫和慈心大師的醫術很高明。”

不過是普通的肌肉撕裂,賀穆蘭就算會縫針也不給他縫,而且看這慫包的樣子,也不像能撐住沒麻醉的樣子。

李順一見到劉元宗就勃然大怒:“你到底是怎麽打理的麗子園!有使團駐守,竟然三番四次有畜生傷人!花將軍率大軍行獵,怎麽能有豹子還活著!是不是外面跑進來的!”

這話就有指桑罵槐的意思了,而且他知道劉元宗一共給他準備了三只豹子,但他搞不清這只到底是不是劉元宗抓到的那三只裏的。

若之前真有落網之魚,那還真要怪劉元宗。

馮恒沒見過如此賊喊捉賊的人,如果他不知道是李順設計了三只豹子的事情,他這麽遷怒劉元宗,說不得他還要上前說幾句討擾的話,而現在馮恒就只想破口大罵。

他剛剛擡腳準備上前嘲諷幾句,一旁的劉元宗突然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對李順擠出一絲笑容:“李使君說笑了,麗子園裏有幾只豹子我怎麽知道呢?正是因為獸滿為患,所以我才請花將軍領著虎賁軍獵殺,若有遺漏的我也沒法子……”

他拱了拱手。

“李使君若真覺得是我的不是,大可參我一本,徹底徹查豹子殺人之事。”

李順那裏敢把這件事鬧大,欽汗城是劉元宗的地盤,分分鐘就可以顛倒黑白,李順剛剛只是被賀穆蘭和“變節”的使團氣的發堵,又不是真的傻了搬石頭砸自己腳,只能吃了個啞巴虧,冷哼了一聲作數。

“如此看來,還是讓李使君好好休息吧。等他的傷好一點我們再出發。”賀穆蘭嘆了口氣,“我還想早點到達姑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