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蔣太後的手已經經過了醫院處理,脖子和下巴上還能看見零星幾點白藥膏的痕跡,應該是濺上去了幾滴,外衣已經被警察當做證物收走,據說那衣服露出了大片的羽絨,白花花的,盡忠職守地為主人肝腦塗地了。

也多虧他怕冷穿得厚,胸口才沒被燒穿。

江曉媛開門的動靜太大,蔣博皺著眉回頭看了她一眼:“能穩重點嗎?”

江曉媛無暇理會,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立刻倒抽了一口氣。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一雙神一樣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可是……

江曉媛:“疼嗎?”

“不疼,”蔣博說,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確實不怎麽疼,大夫說表皮一下就會被碳化燒穿,神經末梢很快就死了,所以現在感覺還好。”

江曉媛轉身就走。

蔣博:“你幹什麽去?”

江曉媛:“我要剁了那個瘋婆子!”

祁連忙一伸手攔住她:“已經抓起來了,冷靜,你冷靜一點。”

蔣博悠悠地靠在病床上,並沒有顯得有多麽激烈的情緒,也可能已經激烈過了,此時大半天過去,什麽樣的仇與怨都大致冷卻下來了。

“復賽方案我可能沒法幫你修改了,”蔣博說,“之後你可能得完全靠自己了。”

江曉媛:“……”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想復賽?

她瞠目結舌地愣在那裏,有一瞬間心裏產生了不怎麽好的猜想——蔣太後這麽平靜,該不會是不想活了吧。

蔣博沒注意自己一句話把江曉媛的臉說白了,兀自低下頭,看著自己已經分辨不出本來面目的手:“另外這段時間我也沒法兩頭跑了,只能靠你多擔待——我建議你把心態放平,你的水平我心裏有數,在本地區跟那幫色盲們比一比還算有競爭力,全國決賽各地高手如雲,還有海外組參加,你這種菜鳥基本沒什麽希望,能撐過第一輪基本就算奇跡了。”

江曉媛帶著哭腔說:“有你這麽咒我的嗎?”

“誰咒你了?”蔣博低著頭笑了一下,“只要你撐過第一輪,就算給工作室省下了至少大半年的廣告費,已經很不錯了。”

他還在精打細算著廣告費,看來死不成,江曉媛有點放心,飛快地低下頭,抹了一下眼睛,感覺大半年的廣告費尚且不知在何方,她大半年的眼淚都已經流光了。

“哭什麽?”蔣博挑挑眉,“我作為一個老板,難道以後還要親自動手接待客戶嗎?那要你們這些技術人員何用?”

……他那神態與預選賽前,江曉媛質問他為什麽不報名,他故作瀟灑地回答“大賽是用來操練造型師,不是操練老板”時候如出一轍。

她突然生硬地問:“範筱筱呢?”

“瘋了。”蔣博面不改色地回答。

江曉媛愣了幾秒,忍無可忍地爆發了出來:“說一句瘋了就行嗎?是不是她將來說自己是精神病,你還要給她作證說她確實是精神病,然後讓她逍遙法外嗎?都這樣了你還要給她養老送終?你都賤成狗了!”

這一嗓子驚動了外面的醫護人員,很快有人過來查看,祁連忙悄悄解釋了兩句,關上了門,然後輕輕拉了江曉媛一把:“你怎麽說話呢?”

“沒事,她一直這麽說話,”蔣博涼涼地接話,“她每天都要自行犬化三次,一次窮成狗,一次累成狗,還有一次困成狗。”

江曉媛:“……”

蔣博:“你以後幹脆起個藝名叫‘三狗一生’吧,江總。”

他習慣性地奚落了江曉媛一句,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沉郁。

“一個人的過去,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是客觀存在的,”蔣博不等江曉媛回過神來,就自己輕聲說,“我已經活成了這幅鬼樣子,不想再否定自己一次,所以一直想把以前的事揭過去,可是現在才發現……揭不過去的,有些事終歸要有個了結——除非命好,趕在了結前先死了。”

江曉媛愣愣地看了他一會,突然從他眼睛裏看出了某種很熟悉的東西——他並非不疼,只是如果以一雙手為代價來換取自由,他疼得心甘情願。

曾經也有一個人,用生命為代價,苟延殘喘在一台機器人裏,換取所有人最終的自由。

那個人的勇氣現在還在她心口裏,定海神針似的存在著。

蔣博:“我不會給她作證的,也不會再管她,反正無論是把她關進監獄,還是關進精神病院,從今以後,我都可以擺脫她了,你不覺得也挺好的嗎?”

江曉媛恨恨地說:“好個屁!”

說完,她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轉身要去找值班醫生詢問具體情況。

蔣博卻叫住了她。

“曉媛。”蔣博很少這樣叫她的名字,太後娘娘一般不會溫和平等地叫跟班小太監。

“我和你說幾句話,”蔣博說,“你覺得她毀了我嗎?其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