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頁)

城北紀宅,紀明秋正在呵斥,“真是胡鬧,說離婚就離婚,有什麽過不下去的!還打算瞞著我!要不是我得到消息,你是不是打算瞞到底了!”

這位紀家早年的當家人,雖然坐著輪椅,老態盡顯,可是身上的威嚴尚在,縱使相隔甚遠,卻依然能感覺到上位者的淩然氣勢。那是戰場上的廝殺和商場上的沉浮洗練出來的,哪怕行將就木,也不會少卻分毫。

然而紀崇均卻無動於衷,只是任由他說著。

對於老爺子能這麽快就知道他辦離婚協議的事他並不意外,老爺子雖然早已退居二線,影響尚在,他離婚的事那麽大,那些人又怎麽敢不知會他。

紀老爺子見罵了半天毫無作用,不免也歇了下來,盯著紀崇均的目光卻依然不滿而銳利,“就算再過不下去又何必要離婚,你晾著就是了她能把你怎麽樣!把她離了你又打算娶誰?外面那些女人逢場作戲可以,又有幾個有資格進我紀家門?你別也被灌雞湯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程家那丫頭雖然登不上什麽台面,但至少安分!

——在他眼裏,提出離婚的自然是他紀家的人。

紀崇均卻並沒有解釋,只是淡淡應道:“到時候我會第一個告訴您的。”

紀老爺子一時有些怔住,等到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時,臉色有了變化。剛才那番話看似責罵,實則是在敲打,是在試探。

他深知自己孫子的秉性,如果不是必要,也不會先斬後奏做出離婚的事——至於“必要”,除了給別的女人騰位置還能有什麽?只是沒想到他就這麽輕易的就承認了。

他很想問問那個女人是誰,可是紀崇均坐在椅子裏,一副閉口不談的樣子。

紀老爺子眯了眯眼,心中卻生出了一絲無力感,他到底老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了。

也不再糾纏,只是往椅背上一靠,“罷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我現在就只盼著在我有生之年還能抱一下曾孫,這樣就算死了我也瞑目了!”

兩年裏他不知問過幾回,他卻只是說現在還早,不著急。

不著急不著急,他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如何能不著急。

現在他也就只盼著紀家有後了。

閉上眼睛,臉上的疲態更加明顯。

“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個會議。”紀崇均站起了身。

“嗯。”紀老爺子沒有挽留,等到他經過自己的身側時想起什麽,才又開口道,“你雖然跟程家那丫頭離了,也別虧待了她,好歹我這條命是她爺爺救的,別給人落了閑話……”

紀崇均頓了下腳步,可是很快又轉身走開。

眼前浮現的是那枚戒指,那枚她戴了兩年最終卻一道留下的戒指。

……

紀崇均很快走出了門外,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紀老爺子卻又睜開了眼睛。

他召來身邊的人,緩緩道:“這陣子多留意留意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

很多事情只要不太出格,他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獨這件事,他卻還是不能徹底放權。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

公交車上,程季安拿起了電話。

“老師,我應該很快就能到了……嗯,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到的……好,那一會兒見。”

掛斷電話,程季安嘆出一口氣,嘴角也抿出一絲笑容。

兩個月前,她坐車經過市中心的圖書館前,無意遇見了大學時教過她的美術老師,那是她的恩師,不但教授了她很多專業上的知識,更是教導了她無數的人生問題。所以當她看到年邁的他站在公交站台前時,她立即下了車向他走去。

他是她的授業恩師,她亦是他的得意弟子,闊別兩年,他鄉偶遇,各自激動外,自有無數的話要說。

他自然早已聽聞她嫁入豪門的消息,只是依然為她惋惜,她有極高的天分,如果潛心鉆研下去,必然有所建樹,而嫁入豪門之後,富貴榮華在身,又有幾個能按捺得下那份清勤?就算心有余,只怕也是力不足。

不過在近況的問詢中,他卻也感受到了她眉宇間的那份失意,所以在臨別時他亦說,以後要是得閑,大可以過來看他,他從原來的城市回到了他出生的故鄉,雖然不再傳授知識,卻也開始了一份新的工作,而這非常需要她的幫助。

說是需要幫助,除了他的人手確實短缺之外,其他也不過是想讓她得到排解。豪門生活並不易過,他又如何不明白。

那個時候他正受邀前去美術館,她也將赴宴,一路上說話的時間只是少得可憐,可是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了心裏。

而在昨天晚上,當她想著總有一天將要離開紀家時,她撥通了老師的電話。

她說老師,您那還需要人幫忙嗎,我現在空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