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三、我慶幸我沒有錯過她(第2/6頁)

幾次撥她宿舍的電話號碼,卻又掛上,如果面對面都不能求得她的諒解,電話裏又怎麽說得清楚。而且我知道,我請求原諒的解釋甚至連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她一向邏輯強大、性格堅強,我根本不敢想象打通電話就能讓她回心轉意。

我的手機從沒關機,偶爾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我都會心跳加快,可回回電話那端的那個人都不是她。

終於還是打了她宿舍的電話,卻總是沒人接,看看時間,我想應該是畢業了,這樣可真是消失在人海之中了。我對自己說,好吧,這是你活該了。

一生中不知道要和多少人相遇再擦肩而過,也許我和她就只有這樣的緣分了。

我開始認真工作,家人對我的變化十分滿意。我對父親還是親近不起來,可是不像從前那樣一語不合就翻臉走人了。

別人介紹女孩子給我認識,我想試試能不能開始新的感情生活,就去約會、吃飯、逛街、購物、泡酒吧,然而一切那麽程式化、那麽乏味。

關於她的記憶翻湧上來,我提不起精神再去敷衍誰,我知道我不用再去做這種嘗試了。我只能認命地發現,她給我的影響其實遠大於我可能給她留下的印記。

我想她應該是和先前計劃的一樣,去溫哥華留學,和爺爺奶奶團聚。表哥林躍慶去探望嫂子和樂清樂平兄妹,我也同去了。小兄妹倆長大了,看著他們,我越發想念那個曾用清脆聲音給他們上課的女孩子。一轉眼,他們也快上大學了。我去了幾所有名的大學,抱著萬一的指望,查看他們的海外學生名單,還是一無所獲。

加拿大那麽大,她不見得一定在溫哥華。她一向目標明確,我只是她生命裏的一個意外,雖然她許諾過會記得我,大概也不過是記得罷了。

可是,我怎麽能夠做到忘了她?對她的想念固然折磨著我,卻也讓我心裏充實。我沒試過對人對事這樣固執,然而她這樣長久地占據我的心,我願意。我甚至害怕我會忘了她,有時會像履行一項儀式一樣,一點點回憶我們相處的時光。

(三)

“你怎麽又不聲不響地跑回來了?”

表哥林躍慶一邊點菜,一邊問我。

“沒什麽事,回來待兩天而已。”

“你倒比我還喜歡這個地方,如果不是生意,我寧可待在深圳那邊。”

我笑笑,並不說什麽。表哥嘆口氣:“阿哲,不管過去在這城市發生了什麽事,你也該放下了。”

“如果什麽事都能放下,生活倒怪沒意思了。”我並不想多說,只給兩人各倒了一杯啤酒。

“姨媽讓我勸勸你,以前她只發愁你玩心太重,定不下心來好好做事。現在好,你矯枉過正,完全不玩了,難道從此不交女朋友,以後也不結婚嗎?”

“我又不是沒試過,至少眼下沒這打算,以後再說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媽,說著說著就扯上我,怪我離婚了不算,幾年還不結婚,完全不給你帶個好頭。”

“是啊,你為什麽不再結婚?可別跟我說還惦著詠芝姐,上次我們去加拿大,看到有人在追詠芝姐,你那臉色可真精彩。”

“我希望詠芝幸福,畢竟是我孩子的媽媽,一個人在異國也不容易。惦記也說不上,已經各走各路了。不過到了我這個年齡,再想找到激情和結婚的沖動很難了。可能我還是會結婚吧,準備找個順眼又會生活的女人,搭伴過日子。哎,那邊女孩子你認識嗎?不停地在看你。”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搖搖頭:“不認識,別理她。”

出了餐館,我謝絕了表哥:“不,我回我那兒就行。”

“你那邊方便嗎?應該很久沒住人了吧?”

“我讓物業定期打掃了。”

表哥欲言又止,開車送我回了家。

我上樓拿出鑰匙開門,打開燈,悵然看著眼前的屋子。屋裏十分整潔,物業按我的要求,每周三次派鐘點工過來打掃,所有的家具陳設保持著原樣,甚至浴室那一套用了一小半的倩碧護膚品也按她的習慣仍然擺在架子上。我告訴物業,萬一有女孩子過來開門,一定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可是跟我預計的一樣,我並沒等來這樣的電話。

她什麽也沒拿走。玄關處放著她的米色絨質室內拖鞋;床頭搭著她的黃綠色碎花睡衣,我曾笑過這保守的樣式如同修女服裝;衣櫃裏還掛著一件白色襯衫,她的大多數衣服都是這種簡單的式樣;抽屜裏放著一件淺粉色胸罩,我清楚記得那內衣是我給她買回來的,她看到後驚叫一聲滿面通紅,那好像是她難得的動容時刻,讓我為之怦然心動。她那滿是紅暈的面孔此時如此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以至於有一瞬間,我以為她還在這間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