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傾聽與講述(第2/5頁)

“我想我們足夠熟悉了,在情人節那天,鼓起勇氣跟他開口約他出去。

他卻笑了,說:‘不,對不起,安妮,我喜歡上了一個有趣的女孩子,正準備晚上去約她。’我的心頓時比當時的天氣還要冷,也只能強撐著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不然怎麽還可能有機會。

“我相信沒有女孩子能抗拒他的追求。我只能裝成不在意的樣子,偶爾跟他碰上時,會開玩笑一樣問他,追到手沒有。他笑笑說:‘有趣的女孩子,值得多花點兒時間。’我忌妒得發狂,也只能扮沒事人跟他一塊兒笑。

“有次在酒吧碰到他獨自喝酒,我問,怎麽不帶你女朋友一塊兒來。他說,她還是個學生,而且喜歡安靜怕吵鬧,不喜歡來酒吧這種地方。我很吃驚,他居然會喜歡一個學生,也許是我太職業女性化了,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吧。於是,我去拉直了頭發,穿盡可能學院氣的衣服,可還是白搭。

“快到夏天時,戶外俱樂部組織七月去稻城亞丁,他報了兩個名,說女朋友正好放假了,準備帶她一塊兒去。我也報了名,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子,能夠吸引住他。”

我早習慣了這樣瑣碎的回憶,我寫稿只能從這樣的流水賬裏提煉出一篇能見報能抓住讀者眼球的文章來,所以我靜靜地聽著。

“可是到了集合那一天,他一個人來了,我問他,他不耐煩地說分手了,然後再懶得理人。我又驚又喜,不能不覺得這算是我的機會來了。我們飛到成都,然後包車自駕。我當然和他乘一輛車,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我也不打擾他。”她又有點兒出神,停了一會兒才說,“夏天的稻城亞丁很美,沿途草原都是星星點點的野花在怒放,遠處雪白的雪山、清澈的河水,那樣美麗的高原風光,而坐在我一心愛著的人身邊,我覺得真算得上是夢想之旅。第四天到達稻城後,晚上其他人都去看當地的文藝表演,他獨自在外抽煙散步。我跟了上去,我知道他並不歡迎人打擾,可是我管不住自己了。”

她突然頓住,隨即苦笑:“我要說下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我也笑:“不,我從來不對讀者的品質或者行為下判斷,我只負責傾聽,讀者對自己負全責。”

她笑出了聲:“沒錯,我主動向他獻身了。他遲疑,我也是這樣對他說的:‘我知道目前你不愛我,我自己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

“嗯,我不下判斷,不過我得說這不算一個好選擇。”我溫和地說。

她點點頭:“我知道,可是我完全不後悔。從稻城亞丁回來後,他還是那麽若即若離的,我若是約他,他偶爾也會帶我出去,可總是心不在焉。到了八月中旬,他突然跟我說他打算辭職,去深圳工作。我呆住了,問他是不是想躲開我。他好笑,說不,他從來不用躲誰,相處不下去了都是直接說分手的,不過是家裏人一定要他過去,他剛好也在這邊待膩了。我想說那我怎麽辦,可是明擺著,他的安排根本就沒包括我,我也說過對自己負責。他說走吧,去商場,我送份禮物給你。我坐上他的車,一路想的全是‘這算分手的禮物嗎?’我並不稀罕什麽禮物,我要的是他這個人呀。”

我有點兒憐憫地看著她,求之不得的那個人就那麽重要不可取代嗎?很多次讀者來做類似傾訴,我總想問這個問題,可是總也沒問出口過。

“車子到了地下車庫,他突然下車,和一個騎自行車的女孩子講話。他的神情那麽緊張,我再也忍不住了,做出無辜的姿態,降下車窗對著他們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熟人。那個女孩子轉頭看著我,也笑了,說對,是熟人,再見,然後轉身走了。他一直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天氣那麽熱,我卻有點兒發抖。這麽說,這個女孩子就是他分手的女朋友了,穿著T恤、牛仔褲,背了個雙肩包,還戴了個有快餐廳標志的棒球帽,看上去很瘦弱,只能算是清秀罷了。可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麽專注,他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他重新上了車,突然說:‘對不起,安妮,今天算了吧,禮物我回頭買給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問他,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孩子。他坦然點頭,說:‘對,我還是喜歡著她,沒辦法,對不起,我送你回家吧。’

“我能說什麽,他說得那麽理所當然,一點兒也沒在乎我的感受。我猜我要是和他吵鬧,他恐怕只會冷冷一笑,走得更遠,我只能裝大方不在乎了。他送我回家後就匆匆開車走了,後來晚上狂風暴雨。我一直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電閃雷鳴,想象他去接那個女孩子,想象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這樣的想象讓我發瘋,可我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