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平日裏島裏有昆曲愛好者過來,也會在這屋裏靜心憑吊一會兒。

吳思思輕輕推開房間的木門,一縷檀香迎面傳來。

劉瑩的遺像被掛在屋內的側墻上,下面一個精致的香台,燃著未盡的香,顯然是才有人來過。

吳思思拉著沈寒山走到香台邊上,抽出幾根香點燃了遞過去,作完揖插上,笑著告訴他:“這就是我奶奶。她一輩子為了昆曲活,最遺憾的事,是沒能在活著的時候回一次大陸看看。”

這話原本平淡無奇,可在一個背井離鄉幾十年最終也未能回家的老人身上,難免是有些悲傷的。

沈寒山抿著嘴走過去,看著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拍了拍吳思思的腦袋,小聲道:“奶奶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吳思思笑著點了點頭。

走到屋裏另一頭的木櫃子前,打開櫃門,數著裏面的戲服,小聲回答:“以前小時候,我就跟著奶奶在這裏練功。那時候人還小,總是憧憬大人的世界,經常披著這裏面的戲服到處光著腳丫子跑,李爺爺那時罵過我好多次呢。”

沈寒山看著吳思思臉上懷念的模樣,輕咳一聲喊:“吳主任,機會難得,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給老沈同志來一段兒昆曲吧,也讓我這大老粗感受感受藝術的魅力嘛。”

吳思思這下又有些害羞起來,關上櫃門,低著頭小聲嘟囔:“可我已經有好久沒有唱了,不好聽,你會笑話我的。”

沈寒山哪裏會笑話吳思思。

在他眼裏,只要是從吳思思嘴裏出來的歌,就算是《喜洋洋》他也一準覺得是歌唱無產階級勞動人民群眾的偉大歌曲!

一臉無賴地走到窗台邊上坐下來,臭不要臉地喊:“我不管,反正吳主任今兒要是不唱,那我就不走了。”

吳思思看見他故作囂張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來。

輕嘆一口氣轉過身重新打開櫃門,擡頭在裏面找了一陣,終於拿出一件水藍色長披戲服,沉默地穿上,走到房間中央,擡頭看了沈寒山一眼,水袖輕輕一甩,開始吟唱起《拜月亭》中的一個橋段來。

沈寒山聽不懂昆曲,但他喜歡吳思思口中那些婉轉又稍顯哀怨的調子,尤其是她拉著袖子回頭看向自己的模樣,暗淡的陽光灑在她素凈的臉上,眼中流轉的柔媚,混著屋裏淡淡的檀香,讓他覺得時間都走得慢了。

沈寒山從來就不是一個柔情似水的人。

他自詡粗人,對那些文人的矯情大多數時候嗤之以鼻。

可這會兒,向來不好文藝的他也沒法否認,此時自己空蕩的腦子裏本能浮現出的,是那些曾經被他不屑一顧的詞語,驚艷感嘆的,溫香軟玉的,都有,揉在吳思思的嚶呀細語裏,化成一片軟綿的蜜意,讓人骨頭都酥了個徹底。

沈寒山這人其實就是這樣矛盾。

他可以在離開吳思思的那幾年大聲感嘆時間太長。

可當他們真正在一起,每一次看著吳思思的臉,他又會覺得一輩子太短。

吳思思不知道沈寒山這時心中的驚艷和感嘆。

唱了一會兒動作便有些生疏,轉身時不小心踩著了後擺往下一扭,眼看著就要著地,可還沒等她的身體倒在地上,沈寒山已經先一步將她抱在了懷裏。

吳思思回過神來,頭發也散了,衣服也皺了。

看著將自己抱在懷裏的沈寒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帶著鼻音小聲抱怨:“就是你,我都說了我好久沒唱你還讓我獻醜,我討厭死你了。”

沈寒山伸手刮了刮吳思思的鼻梁,小聲安慰起來:“你唱的這麽好,哪裏是獻醜了。”

吳思思聽見他的話,忍不住又紅了臉頰,輕聲說:“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要是別人看見,一定是要笑話我的。”

沈寒山“哼”了一聲,把她的屁股往自己懷裏挪了挪,一臉煞有介事道:“你唱給我就行了,還想唱給誰聽!不準唱給別人聽!”

吳思思看著他臉上嚴肅的表情,突然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把頭靠在沈寒山的肩頭,嘆著氣說:“我以前在這裏給很多長輩唱過呢,只是那個時候大家都當我是孩子,沒有人在意。那些人都說,自從奶奶去世,這些戲服就沒有人能穿出它們的美了。”

沈寒山半挑了挑眉毛,摸著吳思思散開的長發。

人說三千青絲三千愁,沈寒山這時倒覺得吳思思的這三千青絲是愁了自己的心肝了。

偏著腦袋,靠在她耳邊,輕聲說:“誰說沒有。”

說完,低頭親了親吳思思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只要穿在你身上,這些戲服就是最美的。”

吳思思靠在沈寒山的脖頸旁閉上眼睛,聽著他脈搏跳動的聲音。

感覺他伸手一點一點順著自己頭發的輕柔,微微笑起來,沉默許久,忍不住昏昏欲睡地罵了一句:“臭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