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欺人太甚 此仇此恨(第2/2頁)

屋裏留下的兩個主簿都唬了一大跳,還是盧青松走了一步,“大都護息怒!”

蘇海政瞅著他冷笑起來,“息怒,如今你教我如何息怒?他們居然公然便把那些頭顱擡到了這府門口,來向我示威,來向我請功,我竟還不得不為他們請立一個戰功下來……豎子欺人太甚!”

盧青松的聲音不由也低了一些,“大都護何必氣惱,他們此次不過是僥幸逃出生天,便如此驕狂跋扈,如此心胸,日後大都護自有令他們追悔莫及之時。”

蘇海政的笑容更冷,“僥幸?你難不成也相信阿史那彌射會派出千人的騎兵,來護送五百石的糧米?又恰恰在那日經過紅山道?”

盧青巖不由一窒,他自然不會信,可若不是僥幸,難道是自己的所有安排在老早之前,便已被裴守約看破?這世上,又怎會有如此的妖人?他想了半日才低聲道,“下官曾聽聞,這裴守約精於數算之術,有些事情,原也難說……”

數算之術……蘇海政心裏微微一寒,沒有做聲,良久才擺了擺手,“如今說什麽都已是無用,只是今日他說的還留了幾十名戰俘,又是送了許多人,此事該如何處置?”

這件事情在盧青巖心裏已轉了不知多少遍,卻依然是沒個答案,聽到這一問,只能嘆了口氣,“裴守約此計甚毒,他若是殺降至盡,固然不必細論,若是全部留下,卻也好說,大都護自能指個事務將他們都要過來。如今只留這幾十個,想來多半選的還是些隊正之流,為的自然是要留下他日能指證大都護的活口,至於說到要送給好幾個都督,大約是為了將更多的人扯進此事,咱們既不能真去這些都督府上討要一兩個戰俘,卻也不能坐視他們拿著這活證據算計大都護……”

蘇海政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咱們能做什麽?”

盧青巖沉吟片刻,擡頭道,“等。如今,既已不能先發制人,便只能伺機行事。西疆局勢多變,有變數便會有轉機!”

眼見蘇海政臉色依舊難看,他忙道,“大都護也不必憂心,這支親兵原是大都護親手挑選的,多數都並無家眷之累,平日裏也不輕易與外人照面,莫說他們對大都護原是忠心耿耿,便是有人說出自己是大都護身邊的隊正,卻又有何證據?”

“便如那綏旅正,他只要咬定是當日是要帶隊迎敵,心急之下才忘了軍令,大都護便不必理會旁人的議論,過幾日將他從軍牢中提出,打上幾十軍棍,冷上個一年半載,在讓他立個不大不小的軍功,那時重新用他又有何不可?有些事情,不但死無對證,便是活人,也無從對證!”

蘇海政心裏不由略平了一些,皺眉道,“只是這六百的人馬,總不能憑空說不見便不見了。你說那些降兵是口說無憑,可若對上此事,豈不便成了鐵證。”

盧青巖沉聲道,“大都護莫忘了,再過兩日,咱們便要發兵平叛,這兩團人馬因追殺馬賊,一時趕不回來也是尋常,待到烽煙四起,亂局難辨之時,一支追趕大部的孤軍便是遇上強敵或天災,導致全軍覆沒,又算是什麽稀奇之事?”

蘇海政微微點頭,臉色略緩,“如此說來,這一仗,倒是打得越大越好。”

盧青巖暗地裏松了一口氣,蘇海政這位恩主平日待自己雖還親厚,可一旦翻臉記仇,那種奇擰又狠絕的性子,他便是有九條命也賠不起!不然他又何至於為著原本可以揭過的陳年恩怨,非要冒此奇險,好置裴行儉、麴智湛等人於死地?想了想,他誠懇的點了點頭,“大都護所言甚是,這一仗倒是不能打得太小了。”

蘇海政沉吟了片刻、轉頭看著墻上的輿圖,聲音變得冰冷,“還有這位興昔亡可汗,我倒不知他是何時與麴家攪做了一堆!”

盧青巖忙道,“裴守約對突厥十姓原都施過些小恩小惠,與這位興昔亡可汗或許關系更密切些,此次才能借來如此強兵。下官以為,那位興昔亡可汗倒未必知曉他借兵是為何用。大都護也不必為此憂心,此次統領十姓的兩位可汗都要出兵隨大都護征戰,大都護屆時使出些手段,或拉之或打之,不難教他們知道,如今的西疆究竟是誰在做主。”

蘇海政沉默不語,轉身看著那血紅的簾子,慢慢的咬緊了牙根,“若是有人不識好歹呢?”

廳堂裏變得一片沉寂,盧青巖順著蘇海政的目光看了看靜默垂下的那道簾子,想到那簾外的駭人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