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各取所需 一夜巨變(第2/3頁)

蘇南瑾滿臉篤定的點頭微笑,“有勞張兄了。”

隨著張懷寂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小院又恢復到一片寂靜,秋風吹動簾幕,也帶來了遠處二更天的鐘鼓之聲。蘇南瑾看著透出燭光的那間屋子,端起了面前的杯盞,將一杯早已變得冰冷的清水慢慢的喝了下去。盧主簿說得對,美人是他的,西州也會是他的,他不必著急,他還有好些棋子不曾亮出來!

二更過後的前院裏,依然是一片歡騰的景象,佐酒的女伎已換了一撥,彈唱得越發歡快。有人高聲念出酒令,“‘擇不處人,焉得智,上下兩家各飲五分酒!’好令,果然是好令,你們兩個聽見沒有?快喝快喝!”長案邊,頓時笑聲響成了一片。

王君孟瞟了一眼那邊空了已有半個多時辰的兩個位子,心頭暗暗有些著急。他身邊的一位祇氏子弟已是喝得有些高了,拍著他的肩膀嘆道,“大郎,今日喝得痛快,菜好,酒好,場面也好!如今這般講究的大宴竟是難得了,當年在高昌城裏,咱們日日夜夜的不都是這般痛飲狂歌的?金銀滿席,美人滿懷,那才是正經的好日子!”

王君孟頓時很想翻個白眼,高昌城破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才幾歲,痛飲甜漿狂歌童謠麽?還美人滿懷!要美人做什麽,難不成拿來做奶娘?他怎麽不記得自己在長安是什麽情形?那才是正經難忘!

這位祇氏子弟猶自喋喋不休的抱怨,什麽上回好容易在口馬行看見一個絕色美人,竟被胡商高價得了去,“如今這西州城,越發沒有規矩了!那些商賈賤流,竟比咱們出手豪闊,還敢跟咱們搶人!”

王君孟正聽得十二分不耐煩,眼角一瞟,卻見張懷寂與蘇南瑾從後院轉了出來,若無其事的重新落座,同席之人也若無其事的繼續說笑,張懷寂流暢的接上了話頭,蘇南瑾則一口喝幹了杯中之酒,臉上滿是輕松愜意的笑容。

王君孟心裏微微一沉,有心想過去探個話頭,那一席偏偏多是西州各姓的族長宗子,自己父親也在裏頭。他不敢造次,猶豫間卻見蘇南瑾又喝了兩杯酒,便起身抱手告辭,眾人亂紛紛的留了幾句,張懷寂將他一路送了出去。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工夫,張懷寂才緩步走了回來,眉宇之間一片沉穩決然,落座後不知說了一句什麽,轉眼間滿座之人便都挪到他的身邊,院裏的喧嘩將他們的聲音全然掩蓋了下去,只看得見那些平日便十分沉肅的面孔上,神色都愈發凝重起來,有人面露猶疑,有人咬牙皺眉,議論良久之後,幾個人的神情都變得與張懷寂有些相似,隨即便紛紛起身告辭。

他們這一走,這院裏的人多半也只好跟著放下酒盞,王君孟心不在焉的跟同坐的同僚好友告了別,跟在父親身後離開張府。剛剛進了家門,還未想好如何打探父親的口風,王父便沉聲道,“大郎,跟我去書房!”

王君孟心裏一跳,酒意都醒了七分,忙跟著父親進了書房,卻是半晌之後,才聽到父親有些刻板的聲音,“明日交糧,你想法子避出去罷。”

王君孟愕然擡起頭來,叫了聲“父親”。王父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今日西州各家已議定,明日每家交的糧米都不許過五百石。你與玉郎情分不同,鏡娘又是……可越是如此,咱家越不能冒了這個頭,不然日後在西州又該如何立足?”

王君孟回過神來,臉色變得有些發青,“父親,請恕兒子不大明白,若無都督,咱們家連西州都回不來,又何來立足之說?再者,玉郎是什麽性子?若是這般當眾掃了他的顏面,只怕不用等日後,轉眼間王家就未必能在西州站得住腳跟!”

王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些為父難道不曾想過,只是今時不比往日,以往西州以麴都督為首,玉郎自有手段整治咱們,可如今,他既是得罪了安西大都護,能否自保尚未可知,西州之事還能由他說了算?”

王君孟瞪大了眼睛,“父親,您的意思是,西州各家如今要聯手起來,與蘇氏父子一道對付都督和玉郎?”

王父臉色頓時一沉,“你這叫什麽話?咱們怎麽會對付都督,只不過想給麴玉郎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他平日裏待那些庶民商賈不是好得很,如今麴家有了難處,以西州的民力,每家多交一兩石又有什麽,他卻回過頭來為難咱們!咱們好容易攢了這些糧米,不為自家謀些利,卻要幫那些庶民填窟窿,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王君孟不由嘆氣,“父親又不是不知,這兩個月裴長史購了多少糧米,西州哪裏還能有多少余糧?此次的戶稅又是往年的三倍,若再讓每家交一兩石糧米,大戶人家還好說,那些貧寒些的,當真是口糧都會短了,也就咱們這些有著職田祖產的人家,還有不少釀酒的余糧,可如今米酒重稅,價格要翻一倍,西州有的是果酒,米酒還能賣得出去?咱們留著這些糧米好發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