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別無所求 隔墻有耳(第2/3頁)

此後兩日,琉璃身子到底在慢慢好轉,到了年夜時,已能開口說話,初一便能用下小半碗湯餅,不知多少人念佛不絕,裴行儉的臉色很快也好了起來。琉璃自己聽到小檀幾個不止一次的說起此病的兇險,也有些後怕,老老實實的吃藥養病,不曾走出屋門一步,卻不知前院人來人往,問安送禮者絡繹不絕。裴行儉怕她勞神,任誰來探病都是一個不見。只是正月初六,當一身戎裝的蘇定方風塵仆仆的出現了院門口,裴宅的後院還是迎來了顯慶二年的第一個客人。

琉璃養了這七八日,面色雖然還有些蒼白,氣色卻好了許多。蘇定方一見她便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果然是見好了。”

琉璃坐在床上欠身行禮,聲音還是有些低弱,“女兒不孝,讓義父掛念了。”

蘇定方擺了擺手,“什麽話!說來全是義父的不是,若不是把守約拘在營中,大約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琉璃笑道,“是女兒年輕不知保養,與義父有何關系?”

蘇定方搖頭,也不多說,只是細細打量了琉璃幾眼,吩咐她好好保養,便起身去了外院。

堂屋裏,麴崇裕得了消息便趕將過來,見到蘇定方便又說了一篇抱歉之語。蘇定方只點頭一笑,又寒暄了兩句,便道聲失陪,將裴行儉叫到了東間書房,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記得大娘的身子一貫還好,此次怎會病到如此田地?聽你這幾日打發的庶仆們回報,竟是九死一生,麴世子又道的是哪門子歉?你們可是被人算計了?”

裴行儉黯然搖了搖頭,“不怨旁人,都是弟子不好。琉璃的身子一直便弱,早些年那場大病已是掏空了底子,與我成親之後更是勞心費神,不過是全憑她自己強撐著,因此一旦發作起來,才格外兇險。”

蘇定方深深的嘆了口氣,“好在她也算吉人天相,只是我看她的氣色雖然好了些,卻少了好些精神,不知這一病要養多久?日後可會落下病根?”

裴行儉略頓了頓,微笑道,“只是平日要多保養些,不再勞心費神,也莫受寒,慢慢的養些日子便會大好。”

蘇定方眉頭一皺,目光驀地銳利了起來,“守約,你到底有何事想瞞我?她也是為師的義女,你師母日日牽腸掛肚的惦記著她,你卻跟我耍什麽花槍!難不成她這一病竟大傷了元氣?”

裴行儉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倒也不是這一病,醫師道她的身子太過虛寒,子嗣上只怕會有些艱難。”

蘇定方的臉色頓時一變,半晌才道,“天意果然弄人!我看大娘的性子雖烈,卻是極明理的孩子,你的身世如此,比旁人更是不同,有些事情……你只是記得,莫要辜負了她。”

裴行儉的聲音極為平靜,“恩師放心,行儉決計不會辜負她。”

蘇定方先是點了點頭,只是看到裴行儉的臉色,不由有些狐疑起來,“你到底打著什麽主意?莫非還存著那個念頭?”

見裴行儉只是沉默不語,他的聲音不由嚴厲了幾分,“守約,你莫忘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不願納妾使婢原本算不得錯,但此一時彼一時,子嗣是何等大事,你父兄英雄蓋世,洛陽裴的血脈總不能因你而絕!若真是如此,你又讓大娘如何自處?叫世人如何看她?身為女子,無子女傍身,你可想過日後她的情形?”

裴行儉神色依然沉靜,“裴氏子弟眾多,若是弟子命中無子,過繼一個便是,如何會絕後?師父也知曉行儉曾發誓,今生今世,不會將任何人置於當年我們母子的境地,此誓不敢相違。至於非議,”他淡淡的一笑,“如今的西州,想來也無人敢在她面前說三道四!”

他擡頭看著蘇定方,神色安然,目光卻極為堅定,“不瞞恩師,前頭那兩日裏,弟子心裏曾千百次想過,只要她能安然無事,弟子此生別無所求。好容易她漸漸的好了,弟子感恩還來不及,又焉敢奢望太多?醫師也說,她的身子若是調理得當,過些年說不得也會與常人無異。日後如何尚不可知,如今弟子只要她平安喜樂便好。此事還望恩師幫弟子瞞下。外間若有說法,弟子一力承擔便是。”

蘇定方一時不由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長出一口氣,“你既然心意已決,為師也不必多說,我這便回去,你好好照顧大娘,軍營的事務有我處置,不必惦念。”

裴行儉深深的行了一禮,“多謝恩師成全!”

蘇定方苦笑著搖了搖頭,兩人從東屋出去,只見麴崇裕依然靜靜的坐在東邊的下首位,低頭喝著熱漿,見蘇定方出來,站起行了一禮,“蘇將軍可是這便要走,崇裕還有一事稟告。”

蘇定方點頭一笑,“不敢當,世子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