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紙墨陷阱 首度交鋒(第3/4頁)

琉璃正想還給店主,裴行儉卻笑著說了聲“好”。

琉璃只得讓小檀上來付了錢,待離開店鋪,卻忍不住道,“家中的歷譜不是昨日便找出來麽?你買這卷廢紙做什麽?”

裴行儉揚眉一笑,“自然是有大用處。若是事情正如我所料,十郎的那二百多貫便要著落在它的身上。”

琉璃怔了片刻,隱隱間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越想卻越是不對,“這法子如何行得通?一則明年的歷譜還未出來,便是有紙,卻上哪裏抄去?二則,待到拿到歷譜再抄出來,時辰上只怕也來不及了,適才那店主不是說二月間便不值錢了。”

裴行儉笑了起來,“那若是正月之前呢,能值得多少?你忘了我曾跟誰學過數算之學?若是觀測天文,補漏拾遺,重新制定歷法,我或許力不能逮,但拿著如今的歷法,推算明年每一日的幹支兇吉,這又有何難?歷譜要的便是一個快字,只要咱們在正月前制了出來,難道只有西州一城之人會買歷譜,來往的客商會放過這大好的商機?”

琉璃恍然大悟——難怪他上來就問歷譜,多半是早便打好了主意,昨日才會那般胸有成竹!她忍不住瞪了裴行儉一眼,“你又瞞著我!”

裴行儉笑道,“我昨日只是有這個念頭,但一則不知歷譜的價格,二則也不知民間有多少人會買歷譜,再者最難之事,卻是不知盡安家之力,能找到多少能抄寫之人。不然我便是算出了歷譜,正月前又能抄出多少本來?此事還要去安家長輩家中拜訪之後,才能算出大概來。總之,按那店家的價格,這一車紙只要能用出一小半,十郎便不會太虧。若是不成,我再另想法子便是。”

琉璃從裴行儉手裏接過歷譜看了一眼,這一卷大概要用十幾張紙,按他的說法,是不是至少要抄出一千本來?每本歷譜總得有三千多字,要一個月的時間抄出來至少也要二十來人才成吧……琉璃正想詢問,前面卻有人笑道,“裴郎君,庫狄娘子,今日兩位怎麽有暇又來市坊了?”

琉璃擡頭一看,原來是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夾纈店前,那位愛說話的史掌櫃正笑嘻嘻的跟兩人打招呼,兩人只得停步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還未走出多遠,琉璃突然心裏一動,擡頭對裴行儉說了聲,“你稍等我片刻!”轉身一陣風般跑了回去。

裴行儉愣了一下,不知她又想起了哪一出,只得也慢慢跟了過去,到得夾纈店門口,只聽見琉璃充滿喜悅的一聲歡呼,“太好了!”

史掌櫃站在店鋪當中的空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位眉花眼笑的庫狄娘子:他沒聽錯吧?聽說自己這夾纈店生意不好,這個月沒有接到多少活計,她怎麽會高興成這樣?

……

安西都護府的府衙裏,正廳背後最大的一間屋子,便是裴行儉辦公的所在。已近午時,平日裏正是眾人收拾物件、準備出去用午膳的閑散時分,但此刻屋裏坐的二十多位縣令、主簿、參軍,屋外的幾十號雜役,卻沒有一人想起這一出。

麴崇裕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如悶雷一般響在了眾人的耳郭裏,“都護吩咐我過來轉告一聲,明年的開銷怎麽也要省下三十萬錢才是,至於如何省,卻要煩勞裴長史來拿個主意了。”

三十萬錢,也就是三百緡,難不成他們這些攝職官拿得還不夠少?他們雖然不指著這些俸祿過活,但也不能欺人太甚!不少人看向裴行儉的目光裏,隱隱帶上了幾分敵意——他是朝廷命官,日日坐在屋裏發呆也有足額的俸祿和職田,卻要克扣他們這些人的?

只有麴崇裕依然是笑容可掬,“裴長史,這支出的賬目,你也看了兩日,不知如今可有什麽高見?”

裴行儉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目光中的壓力,看著眾人笑了笑,“裴某新來乍到,哪有什麽主意,還望諸位同僚群策群力,才好不辜負都護的期望。”

屋裏一時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還是高昌縣縣令王君孟第一個開口,“說來都護府的開銷並不算多,論理麴都護還領著西州刺史,應有州官州吏配置,咱們這邊卻是全是都護府官員兼任,人力省無可省,此其一;其二,原先柴都護、郭都護在時,西州官吏遠所得比如今多了好幾成,現下府中當差者,職田幾乎不曾分過,俸祿、雜給也只是朝廷命官的半數,便是程糧錢等支出亦比朝廷定額為少;外面那些雜役更不用說,一人一年也不過千來錢,再要少了,他們如何養家糊口?因此,如今節流固然應當,若是節得狠了,人心浮動,卻是得不償失。”

王君孟乃是高昌國世代相丞王家的嫡子,又是麴崇裕的妹婿,身份與眾不同,他一開口竟然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屋裏自是人人點頭。